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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三娘傳 解我危難報君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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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建興三年,益州飛報:南蠻王孟獲,大起蠻兵十萬,犯境侵掠。

於是,孔明辭了後主,令蔣琬為參軍,費禕為長史,董厥、樊建二人為掾史;趙雲、魏延為大將,總督軍馬;王平、張翼為副將;並川將數十員,共起川兵五十萬,前望益州進發。

且說夔州有一鮑家莊,莊中有一浪子,姓廉名康,身長八尺,形容醜惡。

此人正值壯年,又冇老小,半夜三更起來打熬氣力;若論詩書禮義,忠信良善,卻是一竅不通,日日在鄉裡間遊手好閒。

廉康是個好色之徒,專愛淫垢女子。某日,廉康聽聞莊內鮑員外家中藏有一女,姝容俏麗,勇武絕倫。

初時,廉康猶自不信,以為不過世人誇大其辭之談。然而偶然一日,得見了那女子,頓覺心神激盪。此後竟患上了心病,日夜思念,寢食難安。遂決意以斷箭為證,誓要不顧一切,將這女子奪取到手,占為己有。

這廉康就糾集了一二百人,整日在鮑家莊附近遊蕩,行竊掠奪,擾得莊中人心惶惶,卻禁他不得。

鮑員外隻好書寫訴狀,詳述廉康等人惡行,呈送至縣衙。縣令覽罷文書,怒不可遏,當即下令調派官軍前去捉拿盜匪。

官軍得令,不久便將廉康及其黨羽儘數擒獲,判其受二十杖刑,將其發配出界。

廉康心中不忿,決定前往江州另謀出路,在那裡尋到了一個名叫張武的市井潑皮。張武生性豪爽,慣於結交各方無賴,常收留江湖閒漢。

張武聽聞廉康往昔,得知其也是個幫閒浮浪之人,正是喜歡,便收留廉康在家中做個親隨。廉康得以在張武處安身,一住便是兩年。

時逢風雨適時,五穀豐登,後主龍顏大悅,放寬恩大赦天下。廉康蒙此赦令,思量故鄉,遂起意返回。

次日,廉康收拾了擔兒,備了馬,聚鄉中潑皮無賴,得二三百餘人,相辭張武,自取夔州路裡去了。

且說鮑家莊中,那鮑員外自這半載以來,染患病症,數日不起。三個兒女使人遠近請醫士看病,不能根治。

卻說那小女兒,在家中排行老三,莊中人不叫真名,卻都叫她三娘。

這鮑三娘,生得是麵若桃花,唇若凝脂。自幼便習得十八般武藝,矛錘弓弩銃,鞭簡劍鏈撾,斧鉞並戈戟,牌棒與槍杈,樣樣通達,惟不甚好讀書。

昔日莊中大旱,三月不雨,田土龜裂,顆粒無收,官府催糧急迫,鄉親們坐立不安,束手無策。

忽一日,幾十個差役湧進莊裡,挨家挨戶催糧,凶神惡煞,手持棍棒,逼迫吊打,將家中的值錢物件儘數搶走,一時間莊中大呼小叫,雞飛狗跳。

鮑員外和鮑禮鮑義眼看公差一步步逼近他們家,怕三娘受不得驚嚇,就叫她趕緊逃往後山躲一躲。

三娘卻叫將起來,說道:“快叫他們來,我待趕去找他們。”

鮑義大驚,道:“三妹子不可小覷了他們,那些人端的了得。”

不料這三娘卻催促他道:“你快去罷,彆叫他再禍害莊裡人了。我是個女兒家不便出門,不然我早就自行去了。”

鮑義拗不過自家妹子,隻得出門去請差役。

差役們一窩蜂地跟著鮑義來了家裡,因見鮑家門口是用石子鋪成的,無處可坐,便站在當院。

隻見一年輕女子走了出來,身披緋紅襦裙,雲髻高挽,美豔動人,看的眾差役眼睛發直。三娘開口道:“諸位大哥,請坐呀。”

一差役說道:“這這這這那裡有桌凳。”

三娘笑道:“我倒忘了。”

說著三娘快步走到院子裡,把那裡放的一個揣米用的大石舀輕輕抓住,提了起來,一翻手腕,將石舀扣在了當院,道:“各位大哥,請坐罷。”

這大石舀少說也有千把斤,公差們都吐出舌頭來,半響縮不入去。

三娘又轉身回屋,兩手各托著一個磨扇,上頭放著幾杯茶水,笑道:“各位大哥,請喝茶”。

這公差哪裡還敢去端茶,嚇得屁滾尿流,丟下棍棒,奪門而逃。隻怕逃的慢了,那石磨盤就砸到自己頭上來,一個個隻恨爹孃少給他們生了兩條腿,連搶來的東西也不要了,一溜一溜逃回了城裡。

看熱鬨的鄉親們見鮑三娘嚇跑了差役,都歡呼起來。自此,鮑三娘在莊中聲名遠揚。

時當六月中旬,日頭高懸,酷熱難耐。這一日,三娘提著雙刀,離開了鮑家莊,踏上了一條通往夔州的路,翻山越嶺,過河涉溪,餓了,便摘些野果充饑;渴了,則飲一口山泉解渴。連續數日,來到夔州。

三娘看見城中熱鬨,市井喧嘩,路口一個茶坊,鋪麵不大,夥計簡單。

三娘步入茶坊中,抬眸環視,揀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了。茶博士見有客人來了,急忙上前,恭敬問道:“客官,吃那種茶?”

三娘淡淡道:“煩請上一壺老鷹茶。”

茶博士取來一壺泡好的老鷹茶,熱氣嫋嫋,清香四溢。

三娘問道:“這裡杏林堂在何處?”

茶博士指向門外,答道:“出此門前行不遠,便能見得杏林堂的牌匾。”

話猶未了,隻見一群大漢大踏步走進茶坊裡。為首那人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貉操鬍鬚。

卻說廉康引領眾人來吃茶,正碰著三娘。廉康嘿嘿一臉癡笑,要朝三娘迎過去。旁邊有人慌忙勸道:“兄弟且慢,那鮑三娘真有幾分本事,彆去了罷。”

廉康哪裡肯聽,罵道:“閉了你的嘴!他不過區區一個女子,縱有三頭六臂,我隻上去取了他便走,他還能吃我不成?”

那人恐怕連累,隻得坐下了。廉康心中煩躁,一股無名火起,不暇多想,伸手至腰間,用力一拽,竟是將束身的衣絛解開了,伴隨著衣物裂響,直裰上的帶子亦劈劈剝剝斷了,散落一地。袒露的胸脯上刺著一條青龍。廉康順手抄起一條木棒,上下翻飛,左劈右擋,看的圍觀之人連連喝彩。

三娘看了半晌,嗬嗬大笑道:“你這棒倒是也使得挺好了。隻是上不得檯麵,贏不了真英雄。”

廉康向來瞧不起女人,聽得大怒,罵道:“小女娘,你是自討苦吃,不是我來尋你!”

說罷,奔到三娘桌前,在空地當中把棒使得風車兒轉,向三娘逼近道:“小女娘,你且從了我罷。”

三娘見他來得凶了,紅了臉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來把良人調戲?”

隻見那廉康把頭一摸,仰首向天,大吼一聲,抓起麵前的茶桌掀翻在地,桌麵與茶具紛紛碎裂,如同揉碎一張薄紙。緊接著,廉康竟是將翻倒的桌腿拆下來,左右各持一條,呼嘯著朝三娘砍去。

茶坊內的其他人聞聲色變,個個如驚弓之鳥,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奔逃至廊下避難。店中的夥計也各自迴避。

廉康一麵口中輕佻喚著娘子,一邊竟放肆地伸出一手去摸三娘。

三娘秀眉一蹙,瞬時間雙手已執定一對短刃,直逼廉康而去。二人旋即戰作一處,鬥得難解難分。廉康暗暗道:“好個火辣的小娘子,你這人我要定了。”

兩人激戰正酣,又過了七八個回合,三娘體力漸感不支,心中不免焦急萬分。

正在這時,忽然跳出一人,隻一槍,便將二人儘數攔下,再以巧力一揮,將兩個挑出圈外。

三娘錯愕看去,隻見那小子生的龍眉鳳目,皓齒硃脣,十六七年紀。頭戴束髮嵌寶紫金冠,身穿織金邊五彩戰袍,袍上繡著雲龍戲珠圖案,腰間束著一條鑲玉獅蠻帶,帶側懸垂著一枚玉佩,腿上纏繞著黑鐵軟甲,足蹬一雙鹿皮快靴。

三娘尋思道:“可是那家的小公子出來頑了。”

廉康見狀,兩道怒焰自下而上,直衝至脊梁,仗著一條大棒就打過來,罵道:“你是哪裡來的小兒,也敢來管你爺爺我的閒事!”

那少年不慌不忙提槍來迎,槍棒相交,激起一陣陣黃塵,遮天蔽日。茶坊內一時模糊,隻能隱約看見二人身影,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

兩人纏鬥多時,招招緊逼,式式要害,一來一回間已交手數十回合,竟是難分高下。

廉康見對方難對付,狂叫一聲,上下左右使力,一膀子撞在柱子上,隻聽得刮剌剌一聲響,把柱子打折了,茶坊塌了半邊。

夥計叫苦不迭,卻無人敢上前來攔他。

兩個又鬥了四五回合,廉康鬥他不過,隻有架隔遮攔,擎棒躲閃的份兒,卻待要走時,被那少年抵住喉嚨,就勢搠倒在地上。

少年提起拳頭,照著他臉上便打,不一會廉康臉上開了花,痛呼不止,連叫哥哥四五聲。

少年打的他出氣多進氣少,才罷了手道:“今日須叫你記住,以後休得作惡。”

廉康唯唯諾諾地稱是,一骨碌爬起來,帶著幾個大漢逃了。眾茶客見狀,皆拍手稱快。

三娘亦是又驚又喜,連忙跳下窗子,兩手搭在胸前,朝少年福了福:“恩人上樓去請坐。”

少年把槍收起來,道:“不消多事,我正著急趕路。”

他如此說,三娘本不該多問,但見這少年打扮不俗,武功了得,遂追問了一句:“恩人那裡去?可是要去益州?”

少年擦拭著槍,道:“非也,我便是要去成都。”

三娘要報答他,便道:“成都離這裡近,恩人吃飽飯再走罷。”

三娘再三相勸,少年方受。三娘喊小廝們擺飯,一麵收拾菜蔬,一麵燙上酒來,擺了一桌子。

不多時,三娘請少年上坐後,轉身向著少年,二話不說拜了下去。

少年連忙還禮,道:“受不得此大禮,快快請起。”

三娘道:“救我一命,如何不拜。小女大膽,敢問恩人高姓大名?”

少年道:“免貴姓花,諱關索,鮑家莊人氏,敢問阿妹,你姓什麼?”

三娘道:“小女亦是鮑家莊人氏,姓鮑,恩人喚我三娘便可。恩人這般匆匆,可是要去成都做買賣?”

花關索道:“非也,近來得聞益州耆帥雍閻結連蠻王孟獲,起十萬蠻兵侵掠四郡,丞相欲自南征,末將願趕去投見,助丞相一臂之力。”

三娘聞言,心中敬佩,道:“既然恩人是個圖大事的人,我爹爹莊中有良馬六十匹,勇士百餘人,願將此相送,助恩人討賊安民,恩人莫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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