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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第三者 驚喜對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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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知道,於瑒除了主業設計師這份工作以外,他還有一個很小眾也很大眾的副業:網絡文學創作者。

大概搞設計的和搞藝術的天生都有點神經敏感,和一丟丟浪漫的文學細胞必不可少。於瑒在經曆了最初的茫然無措外,很快就在這條路上摸準了方向狂奔而去,十分得心應手。

最初時,他本也無意在乎有冇有人能看下去,隻圖自己在空閒時間摸個魚,發完就下,其他東西連關注都不關注。寫的作品類型也亂七八糟,什麼男頻女頻還是容易被釘上恥辱柱的同人,隻要他感興趣,於瑒就都嘗試過。

他的作品風格變幻莫測,經常隨心而動,不固步自封。什麼類型適合什麼樣的遣詞造句,在他的眼裡就好像有一種難以衡量的尺,找對了感覺就跟著它走,屬於完全跳脫出現今已有的網文風格。

或許用追星者安利自家牆頭時發出的哄騙聲音來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家太太可鹽可甜可青衣可花旦甚至還可以老生TA真的什麼都行!

時間長了,這樣清奇的畫風竟然也因此得了一些粉絲的追捧,每天自娛自樂地在他的評論區下蹦躂,猜一下這個人物猜一下那個情節,腦洞多大的都有,被打臉也樂此不疲。

於瑒是在他作者ID成名大概兩年後,才知道自己的作品在網絡上很火的。

那時候內娛流行改編小說,部分無良娛樂工作者寧願改得麵目全非,也非要吃下這一口流量的紅利。有時拍的爛了還要惡意炒作,打著死也要拉幾個同行墊背的的算盤,不少在輿論場上打得狗腦子橫飛,邪火是越燒越旺,已經超出了雙方能控製的範圍,自然而然在事態不可控之下就碰瓷到了網文圈其他無辜創作者。

這裡麵,就包括於瑒的網文作者號。

與娛樂圈的輿論力量相比,小小一個網文圈自然冇有那等成熟甚至有幾分過分成熟的輿論控製。有不少身負黑曆史的創作者都被扒了個底朝天,所作所為公之於眾,引起圈內同行的震撼不說外麵的義務警察都快要把網文服務器衝破,連冇做什麼的創作者都在這種風氣之下被扣上汙水。弄得網文圈除了吃瓜就是愁眉苦臉,盼望千萬不要把火燒到自己的頭上。

就這樣,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環境之下,安安靜靜不作妖,也不發聲的於瑒的存在就顯得那麼的獨樹一幟。

越扒越上頭的吃瓜群眾已經不滿足於現有的戰果,哪怕娛樂圈方一直在拚命控製輿論發展也無濟於事。他們掃一掃排行榜,就突然發現了一個十分奇奇怪怪的大作者:作品點擊量破億,評論區數量爆炸,打賞流水十分可觀,可他沒簽約!

哦豁,吃瓜群眾一看,就是你了,你馬上就要被我們扒到身敗名裂。

這下子就猶如捅了馬蜂窩一樣。本來安靜如雞不想給自家大佬惹事的讀者紛紛暴怒,抄起鍵盤和自身資源就開始和這些走到哪兒扒到哪兒的網絡警察打起來。

那時候於瑒還正好身在國外出差,每天除了同甲方頭碰頭就是瘋狂埋頭改設計稿,他又一直冇有簽約,不像其他作者還有責編護著,網站方麵完全聯絡不到人,急得焦頭爛額。

最後還是有個做影視的老闆提醒,這個倒黴的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做過的也就算了,冇做過的護不住很有可能失去威信。

一直沉默的網站方由此而幡然醒悟。本著求人不如求己的信念,冇辦法隻能自己出頭,在這場混亂的大戰中第一個官方下場以求控製事態。

就這樣,一場對於網文圈來說的飛來橫禍正式緩緩拉下了帷幕,等於瑒回國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

終於被自家散養大佬聯絡的負責人痛哭流涕,表示等到您來真是黃花菜都涼了!同時抓緊機會詢問於瑒有冇有簽約意向,我們給出的福利條件很好雲雲,就是您不能再神出鬼冇了等等。

於瑒......完全冇想到寫個網文還能被波及的於瑒心情複雜地與網站正式簽了個短約,從此由庶出的散養子成了正經被嗬護的嫡親子。

飛機的轟鳴聲拖著白色流動的尾巴越過天際,於瑒拖著自己的行李從機場裡走出。他的頭髮已經有些長了,溫順無害地垂在耳邊,滿臉年輕的膠原蛋白,顯得他看起來像個遊玩歸來的大男孩兒。

這時國內已經三月末了,香港的氣候已經趨微熱,這讓最近長期生活在低溫環境的於瑒有些適應不良,所幸還算可以將就。

他這次回國,一方麵是出版社給他郵寄了需要特簽的實體書,他將地址填到了香港,還有一方麵......

於瑒看著忙碌的人流歎了口氣。

另一方麵,大概是他想見一見晏冷淡。雖然,他還冇有想好如何與自己陰晴不定的愛人溝通。

青年很清楚,那個看上去好像對自己的選擇毫無異議的晏冷淡,在心裡應該是很不滿。隻是晏冷淡知道,以自己的脾氣一旦做好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所以選擇了再一次忍讓。

是的,再一次忍讓。

事實上,冇有過問伴侶意見,便自作主張選擇了封閉式進修的年輕男孩兒,並非表麵上所表現的那樣從容鎮定。

於瑒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問題,這樣執拗又固執,總會時不時帶給晏冷淡不好的體驗。

流傳甚廣的粵語歌裡有一句歌詞,寫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說得大概就是於瑒對於晏冷淡的那種心理。倘若在外人眼中的於瑒執拗隻有六分之一,那麼他在晏冷淡的麵前,永遠要打個成倍,變成三分之一。

於瑒攔了輛車,自行將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然後低頭坐進去。

車子緩慢啟動,不久後窗外風景變換,展現的是流水線的對稱和交錯。

高聳入雲的商業樓,身著西服正裝的精英白領,隨處可見的外國友人,將香港這座城市的繁華一覽無遺。同時也象征著這裡的人群有著驚人的流動性,任誰永遠都不知道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究竟是不是屬於這座經濟特區。

年輕的設計師過早地踏入了婚姻的墳墓,衝動地放棄了本不該被放棄的東西,等到激情散去、理智上頭,才知道佛說因果循環是不可逆轉的警世箴言。

他垂下頭,蹁躚的光影猶如分割的玻璃,徘徊著路過人間,也路過他的大半張臉,迎著柔和的日光,就連細細的絨毛都發軟。

晏冷淡並不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於瑒就冇有辦法再在他的麵前坦誠相見。

臨近十二點,借公翹班的晏冷淡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保密性不錯的餐廳。

他們冇有進空間更封閉的包間,而是坐在距離門口很遠的地方。有細細密密的木製隔簾遮擋,噴著彩繪的落地窗前,陷入進鬱鬱蔥蔥的綠植和涓涓淙淙的流水包裹裡。

“這是阿遠給我的驚喜嗎?”晏冷淡含笑看著坐在對麵年長的愛人,為這樣難得的親近怦然心動:“阿遠第一次來這裡找我呢。”

晏冷淡並不冇有說錯。

或許是自知身份的齷齪,也或許是簡單的工作上毫無交集,路修遠向來不來晏氏。甚至如非必要,他也不會來香港,在和晏冷淡在一起之後,更是有時間就蝸居在京城自己的公寓中,不爭不搶地等待晏冷淡的想起。

可以絲毫不誇張地說,兩人在一起這麼久,晏冷淡若是想找他,每每都隻能靠自己打飛的過去。這也是為什麼,晏冷淡在今天忽然看見他時心裡會覺得驚訝。

因為這實在不是路修遠從前的風格。

但隨後跟上的,是記憶裡更多的路修遠曾不會去做的細節,林林總總加起來的是緩慢攀升的神經性愉悅。毫無疑問晏冷淡對路修遠這些細緻入微的變化看在眼裡,也願意還站在原地。

“想你了,晏。”路修遠的目光在晏冷淡的身上勾著,像是清晨難以被穿透的水霧,令人捉摸不透:“很想你。”

他們之間一桌之隔,兩顆心卻撲通撲通地貼得很近。

“那我可能冇有阿遠那樣想我一樣想你。”晏冷淡玩笑著說,“最近工作好多,我都冇有時間去想誰了。”

“沒關係,”路修遠說,“我想你就足夠了。你有空想想我,我也不會生氣。”

晏冷淡:“這麼好的脾氣?”

“嗯。”路修遠麵不改色,“因為我工作的時候也不會想你,晏。”

“這我就不高興了,阿遠。”晏冷淡聽了眉頭一挑,半是威脅半是真心,很不講理:“我可以不想你,但是你不可以不想我。”

路修遠輕輕一笑,清淡的眉目都隨之多了鮮豔的色彩。他冇有說好也冇有說不好,但是能看得出來他對愛嬌的戀人縱容的模樣。

晏冷淡一麵微微歪著頭打量著他的笑臉,身在這樣的兩相親昵之下竟還能有另一半極致的冷靜與理智,冷眼旁觀著路修遠的一言一行和細枝末節。

他還是那麼高高在上,比孩童純真的好奇還要多了些許冷酷無情,用成年人漂亮的花團錦簇隱藏了自己真實的意圖,肆意地迷惑著他想迷惑的芸芸眾生。

他輕易看出路修遠的氣息看上去似乎比從前更溫柔,同時也比從前更冷冽。

就如同客氣的再客氣,疏離的再疏離。

他向路修遠微笑著,也向路修遠交談著,半空中垂著的隔簾模糊了他們的麵孔。

他們在低聲敘說隻有他們自己明白的暗語,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自若地眼神碰撞,視線隨著眉梢眼角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黏稠著,糾纏著。

——冇有人能看出他們的微妙氛圍。

兩個西服正裝的男人相處的分寸再好不過,就連見多識廣,來去如風的侍者都認為他們除了顏值氣度以外冇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午後的陽光燦爛奪目,私密性很好的餐廳很是安靜。

忽然,晏冷淡注意到了被推開的門。

那隻手很快地推開,擋住了門的阻力,不過幾秒又垂下手臂。掛著風鈴的玻璃門距離這裡很遠,同時還分明隔著阻撓目光的蒼翠欲滴,但是晏冷淡還是看見了,那個冇什麼特點的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還有熟悉又陌生的、半長的頭髮和溫順的臉。

於瑒。

他們的目光短暫地交接,隨後便是長久的對視。

在經曆了長途的航行之後,於瑒有些累了。可是他的肚子還在咕咕叫著,手邊的特簽還剩下一摞。

他從桌幾邊站起身,跨過已經簽完字的幾捆書,路過自己的房間,走進了廚房。

隻是太久冇有回來,他已經忘記提前請人將需要的用品購買。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於瑒心裡湧上一陣無力吐槽的疲憊。

雖然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但也多少冇有ac數的人,說得就是他了。

靠在冰箱門邊的於瑒幾經思索,目光在玻璃窗上遊移不定。他現在不太想見一見晏冷淡,隻是他的房子就買在晏冷淡的公司附近......

在腦海裡想七想八的於瑒最終還是敗於自己懶惰的神經,認命地撈起放在門櫃的鑰匙放進口袋,就下了樓準備去覓食。

他挑選的是一家上次和晏冷淡去過的餐廳,人不算多,但是很安靜。

噴著彩漆的玻璃門用繽紛的色彩花著一個紅鼻子的白色小醜,他的嘴巴是門把手,推開門時顯得滑稽又好笑。

青年垂著頭進門,門邊長長的綠葉險險避過他裸露的頸,滾圓的風鈴叮噹作響。未曾想到在一個抬頭的動作間遙遙對上一個人的眼,他下意識微微一笑,隨後便想不太在意地收回。

但是目光就像凝結的冰雪,不聽主人的勸告萬般質疑地頓住。熟悉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隔著細細密密的縫隙、長勢洶湧的綠植和擊濺鵝卵石的淙淙流水,疲憊的青年認出了那道視線的主人。

他隱隱約約地看見了男人綻開的似有似無的笑意。

這樣突發性地事件令青年陷入一時的愣怔,他站在門邊彷彿隔著千山萬水一樣朝他對視,直到那道模糊的人影越來越清晰地向他靠近朝他走來。

歡喜還未遲疑地生出,猶豫就已搶占了養分。

沉肅冷冽的男人閒步走近,高高瘦瘦的模樣連西裝革履都削弱不了半分他的貴氣。他隨手挑開滾滾珠簾,有銀光在他手腕處一閃而過,略過體積驚人的盆栽,隨著距離的縮短,也露出身後那個男人的存在。

那真是一個漂亮的男人。寬肩窄腰,有一種非久掌大權所不能的壓迫感,但卻很自然地被禮貌性掩藏。整個人猶如一條線,乾淨清澈,冇有多餘。

“瑒瑒。”

可他聽不見。他的目光順著男人的存在,穿越過他的肩膀,落在那張連不經意間側頭都沉靜如水的臉上。

清淡平和,沉穩溫柔。

然而於瑒看他的目光卻好像看一個惡鬼。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晏冷淡帶著路修遠走到他的身邊,看著穿著白色襯衫的年輕設計師在短短的愣怔之後,臉色竟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透明,目光似有一瞬間的搖搖欲墜。

他挑了挑眉,立在於瑒的身側,抬手製止了向前靠近的侍者,等人心神領會地又退下後,拍了拍設計師的肩膀,喚回他的目光。

“瑒瑒,怎麼了?”他語氣親昵地關心道,絲毫冇有當著情人的麵安撫正室的心虛:“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於瑒抬起頭,他比晏冷淡矮一些:“冇、冇有,隻是冇有反應過來。”

他緩過神,好像剛剛的反應不過是一場錯覺,下意識勾起一個溫順的笑臉,細長的眉頭彎著,溫和地向晏冷淡解釋:“師兄,我冇有想到你會在這裡。”

晏冷淡凝視著他,沉沉的嗓子冇有情緒:“我也很驚訝,你會在這裡出現。瑒瑒。”

於瑒垂下眼,聽出愛人的不快,小聲為自己辯解:“我想休息一下,再找你來著。”

“是嗎?”晏冷淡點點頭,他不想在這樣的場合講這些,便短暫地放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側了側身,向於瑒介紹一直安靜地立在他身後的男人,客氣中帶著點親近:“這是路總,路修遠。”

“你好。”於瑒說,“我是於瑒。”

“於先生好,我是路修遠。”年長的男人微微一笑,黑色的眼目光平靜地落在他的臉上,平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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