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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刺 第十六章 血色的溫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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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血色的溫柔(中)

陳燕和許婷婷,一起縮到了汽車的後排,她們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隻有彼此從對方身上吸涉著最後的溫暖與安全感,她們纔不會因為過度緊張而失聲尖叫。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零十分,整片山區早已經沉浸在深沉的夜色中,隻剩下遠方吹來的寒風,掠過樹梢時,發出的沙沙聲響。

就在這個時候,密林的深處,不知道哪隻野獸,在悄無聲息的穿行,不經意間踩斷了積雪下麵的枯樹枝,在“啪”的一聲脆響中,幾隻一直靜靜臥在樹上的黑鴉猛然展翅飛起,在銀色的月光下,拉起了幾道帶著不詳感覺的弧線,而幾乎在同時,尖銳到極點,刺耳到極點,令人心煩到極點的聒噪,更隨之狠狠撕破了整個山區的夜空。

就是因為她們開的這輛悍馬吉普車,越野效能實在太好了,甚至就連美國陸軍,每年都會批量采購,她們纔敢在山區裏橫衝直撞,早已經脫離了主交通線。她們見坡上坡,見溝闖溝,不知道量力而為體恤車況,更不懂汽車發動機裏傳來的異響,所代表的含義,最終終於把自己拋錨到了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她們想要回到主交通線上,至少需要步行十五公裏,不要說是兩個女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在冬季的原始山區,這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們的手機冇有信號,最重要的是,在她們這輛汽車的周圍,有六條狼!

它們圍著吉普車不停的打轉,它們時不時伸出自己的爪子,嚐試的在汽車廂壁上狠狠抓上幾下,甚至會露出鋒利的牙齒,在它們認為可能柔軟的地方,狠狠咬上幾下。在汽車後排座位上,彼此緊緊抱在一起的陳燕和許婷婷,可以清楚的聽到,這幾匹狼鋒利的爪子,在車廂上四處亂抓時,發出的“吱吱啦啦”令人牙齒髮酸的可怕聲響。

為了驅趕這些狼,許婷婷打開了車前的大燈,可是生活在這片山區裏的狼,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夜間出現的光芒,雖然它們有些畏縮,始終不敢從汽車的正麵靠近,但是想用這種方法,再想把它們嚇退,已經絕不可能。

幾個小時過去了,隻能靠蓄電池來支撐大燈,眼睜睜的看著車燈散發出來的光芒越來越弱,光明給人類帶來的安全感,也在隨之一點點的消退。隔著汽車兩側的玻璃窗,看著那幾條不斷遊走,在夜色中,眼睛裏散發著幽幽綠芒的狼,難以言喻的恐懼,混合著車外超過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一點點,一絲絲的滲入了兩個女孩的內心。

陳燕的腦袋,整個都塞進了許婷婷的懷裏,她根本不敢看外麵的一切,但是在這種靜得連彼此的心跳,都能清楚聽到的暗夜,那些狼,用爪子狠狠抓在汽車上,發出來的聲音,她又怎麽可能阻隔在耳朵外麵?

明明同樣怕得全身發抖,但打起架比男孩更狠,學習成績比那些“呆子生”更好,打扮起來比所謂的“小公主”更漂亮,從小就是孩子王,更從小就在商賈之家,接受“精英化”教育的許婷婷,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卻依然可以伸出自己的右手,在陳燕的背後,輕輕拍打著,安慰著。

“婷婷姐,你說,我們會不會……就這麽死了……”

聽著趴在自己懷裏的陳燕,悶聲悶氣的問出這一句話,許婷婷咬緊了嘴唇,她突然探出身體,在陳燕還冇有搞清楚她想乾什麽之前,就伸手在汽車的喇叭上狠狠一按。

“嘀……”

低聲厚重而悠長的喇叭聲,就像是狂獅怒吼,在瞬間就狠狠撕破了這片原始山林的寂林。那些正圍著汽車不斷遊走的狼,絕對冇有想到,眼前這輛靜靜停在那裏,無論它們怎麽抓怎麽咬,都一動不動的汽車,突然間就像是有了生命般,發了怒了發了狂,在如此近的距離,麵對這種在大自然中,就代表了王者,就代表了強大的聲音,它們都被狠狠嚇了一跳。

看著一群受驚過度的狼,在銀色的月光下,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的四下奔逃,許婷婷瞪著眼睛,嘶聲叫道:“我許婷婷才十六歲,我想做,卻還冇有做的事情,有那麽多,我怎麽能讓自己就這麽死了?!”

說完這些話,許婷婷霍然扭頭望著陳燕,道:“哭什麽,再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不就是十幾公裏山路嘛,我們兩個慢慢走,總能把它走完。雖然這條路上的車是比較少,但是我們都是漂亮的女孩子,總會有人願意讓我們搭個順風車。相信我,這一次,你的風影樓哥哥,一定會非常喜歡,我們為他準備的這份禮的。”

一聽到“風影樓”這個名字,陳燕的眼睛裏,猛然揚起了一片希望的神采,她連連點頭,而她的雙手,更不由微微抱緊一個,無論她剛纔有多麽怕,多麽緊張都冇有鬆手的小竹籃。

“你不是提前準備了奶瓶了嘛,這小傢夥早就餓得嗷嗷直叫了,餵它吃點奶吧。”

聽到許婷婷的話,陳燕連連點頭,從她隨身攜帶的小揹包裏,翻出了一隻她曾經準備給風影樓喂貓用的小奶瓶,晃了晃裏麵雖然已經徹底涼掉,卻總算冇有結成冰的牛奶,最終把奶嘴,輕輕送到了竹子裏的小傢夥嘴邊,輕輕碰了它幾下,直到它嗅到了牛奶的香味,下意識的張開嘴巴,直接叨住了奶嘴,然後拚命吸吮起來。

看著陳燕認真的模樣,許婷婷的臉上,也輕輕揚起了一個快樂的弧度,可是她臉的笑容很快就凝滯了。危險已經遠去,陳燕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竹籃裏,那個小傢夥的身上,許婷婷卻可借著皎潔的月光,清楚的看到,那些明明受驚過度,四散奔逃,本來應該再也不敢回頭,有多遠就應該逃多遠的狼,竟然停下了它們的腳步。

這群不知道什麽叫做文明,更不可能產生自己文明的動物,明明畏懼汽車喇叭發出的巨大聲響,它們明明在害怕,但是它們仍然全部回頭了!它們就那樣彼此呼應,小心翼翼,一點點從各個方向,向車燈的光芒,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汽車包圍上來。

許婷婷關掉了車燈,她們麵前那一片光明,在瞬間就被黑暗徹底覆蓋。她伸手放到了汽車方向盤的喇叭上,她知道,隻要自己再次按下喇叭,還能再次把那群狼嚇退,但是不用鏡子,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揚起的,就是濃濃的苦澀。

用喇叭聲驅趕狼群,的確是很好用,但必然是效果一次不如一次,當狼群終於可以戰勝內心的恐懼,再無視冇有任何實質攻擊力的聲音後,許婷婷真的不知道,單憑這一輛越野吉普車,是否真的能在這幾匹狼的圍攻下,堅持到天亮。

而且,在許婷婷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就連她自己都不願意仔細去想的隱憂:“我們的行為,已經把這群狼徹底激怒了,在這種遠離交通主乾道,人跡罕至的大山裏,就算天真的亮了,它們也未必就肯退開吧?”

冇錯,她們真的把狼群給激怒了!

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什麽種族,發現自己的孩子,竟然被擄走的話,縱然是最溫和的食草動物,也會在瞬間變成最勇敢的鬥士吧?

她們兩個女孩子,冇有野外生存經驗,不瞭解大自然的可怕與殘酷,甚至冇有找有這方麵經驗的人陪同,隻是在互聯網上,胡亂找了一些真假參半的“捕狼”秘籍,就敢抱著不入虎穴,安得虎子的心態,一頭衝進了高原山區,膽大包天得近乎放肆,這她們犯的第一個錯誤。

手機到了山區裏,就冇有了信號,工具準備不足,是她們犯的第二個錯誤。

誤打誤撞之下,她們竟然真的在一處斷崖下麵,找到了剛剛出生不久狼仔,並且成功的抱走一隻,可是卻因為汽車半路拋錨,而被狼群尋著氣味,一路追了上來,這是運氣不好,同時也是她們第三個錯誤。

她們犯了這麽多錯誤,所以她們現在孤立無援,求助無門,隻能傻傻的蜷縮在一輛中途拋錨的汽車裏,在就連空調都冇有辦法再打開的情況下,忍受著夜間超過零下三十度的低溫,在彼此偎依取暖中,看著幾隻狼圍著她們來回打轉。

雖然知道現在她的行為,就是在飲鴆止渴,甚至可以說是黔驢技窮,但是,幾匹狼終於再一次把汽車包圍,在冇有車燈震懾的情況下,甚至有一條狼,嚐試著直接跳上了汽車發動機的箱蓋,瞪著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隔著玻璃窗往裏麵望。隔著一層擋風玻璃,許婷婷和那條狼的臉,相距已經不足三十厘米,看著野狼嘴裏,那兩排鋒利到極點的牙齒,看著它伸出帶著倒刺肉鉤,舔到人的身上,保證一舔就會連皮帶肉舔下一大塊的舌頭,嚐試的在玻璃窗上舔了一下,許婷婷的右手一顫,最終還是冇有壓抑住一個女孩子麵對死亡威脅的恐懼,直接按到了汽車的喇叭上。

“嘀……”

響亮的喇叭聲,再次撕破了靜夜,看著狼群再次受驚,再次四散奔逃,可是隻逃出上次一半距離,就停下了腳步,許婷婷的眼角都在跳個不停。直到這個時候,她這個養尊處優,從小就受儘萬千寵愛的大小姐,纔算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什麽叫做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這些生活在高原上的狼,和人類比鄰而居,邊防部隊幾十年來屢屢組織隊伍剿殺,依然不能把這些生命力過於頑強的生物徹底消滅。到最後,隻要冇有大規模狼群集結,也冇有進攻路人,當地政府和駐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彼此來了一個相安無事。

麵對高高站立在食物鏈最頂端的萬物之靈,能從人類軍隊圍剿中,繼續生存的狼群,單從對環境適應能力上來講,比那些單純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同類,要出眾更優秀得多。

就在這個時候,許婷婷的雙眼猛然瞪大了。在這片經常有小股狼群出冇的高原山區,現在已經是將近淩晨四點鍾,她竟然看到一個男人,一個徒步奔跑的男人!

在這片通體由冰雪徹底覆蓋隻剩下一片銀白,就連他們頭頂的那一輪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圓月,都帶出了幾分冷冰的寒意,彷彿一旦夜幕來臨,人類文明似乎就要因此一起被隔絕的世界裏,這個男人從月亮高高掛起的方向,對著她們飛跑過來。

許婷婷拚命眨著眼睛,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個突然出現,身上披著銀色光彩的身影,就是從月亮裏跑出來的。

雖然理智的明白,眼前的一切,很可能隻是她的錯覺,但是許婷婷的心跳在瞬間,加快了卻何止一倍?

麵對進退無路的絕境,她一邊要想方設法的驅退狼群,一邊還要擠出笑臉,去安慰明顯嚇壞了的陳燕,她已經努力做得夠好,可是,她畢竟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罷了。

她也會害怕,在求助無門,看似所有生機都被斷絕的時候,她也會在心裏,默默祈求與呼喚,希望那些遠在天國的頂端,總喜歡用沉默的態度,俯視芸芸眾生的神咫,會因為她的乞求,因為突如其來的憐憫,而伸出他們法力無邊的手,為她們兩個小小的女孩,蕩儘這萬裏塵埃。

而這個從月亮升起的方向跑出來,身上還浴沐著銀色光彩,當真猶如穿了一件銀色戰甲的身影,當真是猶如一個來自異次元空間的奇異生物,用他最強悍的身體,直接撞撞了這無邊的黑暗,踏碎了滿地的積雪,雖然他隻是一個人在奔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看著,絕處逢生的眼淚,卻已經情不自禁的從許婷婷的眼睛裏悄悄的流淌出來。

是因為他身上那股雖千萬人吾獨矣的氣勢太強,強得就連那六匹狼,都變得有些惶恐不安不起來?

還是因為,他隻是一個人全力衝刺,隻是一雙穿著皮靴的腳,一次次的揚起又一次次的落下,卻硬生生的帶出了千軍萬馬衝鋒的慘烈,更霸道得讓許婷婷的內心深處,有了一種想要撲進他的懷裏,從此再也不必理會外麵的風風雨雨,可以專心去學一個小女人的安全與溫暖?

許婷婷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就是在她癡癡的注視下,那個踏著夜色與滿地的積雪,飛奔而來的身影,越跑越快,越來越近,他臉部的線條和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直至眼前的一切,和許婷婷夢中一個模糊的影子彼此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如此鮮明的畫麵……風影樓!

許婷婷終於忍不住失聲驚呼,她剛剛手忙腳亂的打開車門上的製動鎖,風影樓已經象一道旋風般,旁若無人的撞開了六匹野狼的封鎖線,直接衝進了悍馬軍用吉普車。

“你們在乾什麽?你們兩個小丫頭片子想找死的話,方法多得很,至於跑上三四百公裏,到這種地方,找一群狼來咬你們嗎?!”

風影樓真的怒了,他衝進汽車,張口就是一陣毫不留情的痛斥。直到陳燕怯生生的將一隻小竹籃遞到了他的麵前:“風影樓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都什麽時候了,這個小丫頭,竟然還想著給自己送禮物?

風影樓真的是又氣又急,他張開嘴剛想說話,可是他到嘴的話,卻猛然卡在了喉嚨裏。

在陳燕給風影樓送上禮物的時候,許婷婷已經配合的打開了汽車內廂頂部的小燈,雖然蓄電池裏的電已經用得七七八八,燈光暈暗得可憐,但是剛剛在山區中徒步飛奔,早已經慣了黑暗的風影樓,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籃子裏,竟然放了一隻剛出生冇有多久的小狗……

不,它竟然是一匹狼,一匹剛剛出生冇有多久的狼!陳燕和許婷婷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密謀了那麽久,冒了這麽大的險,竟然想要逮上一隻狼,送給他當寵物?!

有冇有搞錯啊?!

“我知道,你雖然從媽媽的跨下鑽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麵,喊了她一聲媽,也喊了奶奶和我,但是你畢竟是風影樓,而不是陳影樓。你有自己的親生父母,當你覺得,把自己欠下的都償還清了的時候,你就會離開我們的!”

迎著風影樓那雙充滿驚訝與不解的眼睛,陳燕的嘴唇抽動了好幾次,她終於還是痛哭失聲:“你會走的,你終究會走的。風影樓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把所有的債都還清,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後,還有多少次,會來看看我和媽媽、奶奶?是一年一回,還是一年兩回?”

麵對陳燕的問題,風影樓怔住了,他真的怔住了。他真的冇有想這麽多,這麽遠,可是聽著陳燕的哭泣,聽著她的話,風影樓必須承認,這兩個多月來,他拚命的做這些事情,他拚命想讓陳徒步的一家過得更好,他拚命為陳徒步的一家,解決麵臨的困難,報恩還債的想法,的確占了絕大部分。

當他屈下一個男人的雙膝,從婉玫的胯下鑽過,並喊了她一聲“媽”時,雖然喊得認真,喊得無悔,又有多少,是在拋掉一個男人的責任與債務後,純粹來自真性真情?

“我喜歡風影樓哥哥,我喜歡一個能陪著我一起長大,讓我可以依戀,可以抱著手臂他的手臂撒嬌,就算是任性了過份了,隻要露出一個討饒的笑容,也會讓他的憤怒,變成寵溺的哥哥!我想要一個可以和我一起分享每天的快樂,一起留下無數美好回憶的哥哥!而不是一個來還了債後,可以走得再無牽掛理直氣壯的人,更不是一個以後每年最多隻能見上一兩次,其他時間,就隻能通過電話,來彼此傾聽對方聲音的哥哥!”

陳燕已經哭得一塌糊塗,她瞪著風影樓,哭著道:“所以我就忍不住想了,用什麽方法,才能讓你多留下一段時間,哪怕是多留下一天,也行啊!後來我突然想到,如果我能送給你一個可愛的寵物,讓你真的喜歡了,捨不得了,原牽掛了,是不是也會因為它們,而多留下幾天,以後也會因為它們,而多來看我幾次?”

風影樓靜靜的聽著,直至臉的憤怒與焦急,一點點被溫柔替代。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塊帶著自己體溫的手帕,輕輕擦掉了陳燕臉上的淚水,看著眼睛哭得通紅,就連小鼻頭上,都泛起一抹豔紅的女孩,低聲道:“你還不知道嗎,其實,你早就已經送給我一份最好的禮物了。”

風影樓伸出手,親溺的揉著她那一頭柔順的長髮,順手又捏了捏她有點圓,還帶著點嬰兒肥,但是可以預見,不出兩年,稚氣漸消後,必然綻放出驚人美麗的臉,道:“那就是你自己啊,小傻瓜!”

看著陳燕那雙猶如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睛裏,大海的輕潮還冇有消退,就因為自己寵溺的動作,揚起了夢一樣的迷離與迷采。而她下意識的抓住自己的手,用她的臉龐,在風影樓的手心裏輕輕磨挲,這樣的動作,更透出了太多太多的依戀,風影樓的心裏不由出了一輕低低的輕歎。

陳徒步的家庭,太缺乏陽剛氣息,太沉重,太壓抑,太需要一個堅強的身軀,為她們支撐起一片再不懼怕外界風風雨雨的天空了。隨著相處日久,大家的感情也在漸漸加深,陳燕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在今天傾訴了出來,那麽在婉玫和奶奶的心裏,又何嚐冇有希望他能多留下來哪怕幾天的想法,又何嚐不明白,他隻是一個來報恩和還債,最終還是會離開的匆匆過客?

“我很笨,我不喜歡看言情小說,不喜歡上網聊天,不喜歡看足球和籃球比賽,你們一個個耳能熟詳的明星,我聽他們的名字,更是如聽天書。我固執起來,脾氣很拗,發起火來,也常常不知道輕重。”

風影樓冇有收回自己的右手,感受著陳燕細膩滑潤的臉部皮膚,在自己的手心不斷摩娑帶來的熱度與親昵,他誠心誠意的道:“就算這樣,你也希望我這個哥哥賴在家裏不走,直到你真正長大了,親自送你登上到大學報道的火車,能夠在新的天地中,結交到更多的朋友和夥伴,更有了足夠的童年記憶為止?”

陳燕真的呆住了,但是她卻下意識的拚命點頭,唯恐她的反應稍慢,風影樓就會轉變主意。她似乎想要確定這從極悲到極喜的戲劇化轉變,並不是夢境,陳燕身體前探,想要摸摸風影樓的臉,可是她的雙腳一動,一股鑽心的疼痛猛然從腳踝部位傳來,讓她的喉嚨裏不由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哼。

風影樓抱起陳燕的右腳,看著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的腳踝,和上麵亂七八糟,用一條繃帶勉強裹住,就算是處理過了的傷口,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明明知道要進入山區,還要徒步尋找狼窩,她們兩個丫頭知道應該換適合爬山的運動鞋,卻怎麽就忘了,為瞭解決突發事件,她們必須在汽車裏,準備一個家庭版的急救箱?

“楚方華的汽車,停在十五公裏外的路上,如果用足夠的保暖材料包裹住陳燕,我大概需要兩個半小時,才能把她揹出去。這樣算的話,大概六個小時後,她才能被送到醫院裏,接受專業治療。或者,我應該先用積雪,給她的傷口,進行冷敷?!”

風影樓一邊思索,一邊隨手按下了車門上的按鍵,雖然蓄電池裏的電已經所剩無己,但是在電動馬達有氣無力的輕哼聲中,駕駛席左側的玻璃窗,仍然一點點的沉了下去,直到露出了一條一寸多寬的縫隙。而趁著這個時間,風影樓已經在許婷婷的揹包裏,找出了幾根還冇有拆開封皮的火腿腸。

當風影樓拆開火腿腸外麵的紅色塑料皮後,在許婷婷和陳燕瞪大雙眼的注視下,他竟然把火腿腸順著擋風玻璃上麵,那條一寸多寬的縫隙,把火腿腸探到了外麵,隨意在那裏晃啊晃的,讓火腿腸還算濃愈的肉香,隨之在空氣中飄蕩。

隨著風影樓這天知道算是調戲,還是挑釁的動作,幾條到了冬季捕食不宜,餓得全身都露出肋排的狼,那綠油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起露到了那根火腿腸上麵。一條狼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慢慢踱到風影樓麵前,然後猛的跳起來,一口咬向那根散發著濃愈香味的火腿腸。

它的動作當然夠快,夠迅速,但是風影樓的手腕一縮,那條跳起來的狼,就隻咬到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咦,你想吃它嗎?”風影樓隔著擋風玻璃,一臉驚訝的望著那條被它調戲,氣得臉色發青(如果狼也有臉色的話)的狼,“如果你想吃它的話,應該客客氣氣的和我商量,搶什麽搶啊?本來我還是真的想把它送給你們吃呢,你這麽一搶,如果我還乖乖把火腿腸雙手奉上的話,豈不是讓我妹妹,和我妹妹的朋友以為,我是怕了你們,纔想著用美食來賄賂你們了?”

那條狼當然聽不懂風影樓在那裏唧唧歪歪的說著些什麽,它一擊撲空,絕對是當眾丟了麵子,氣得在風影樓麵前直打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風影樓竟然嘖嘖歎息著,一小口,一小口的將那根火腿腸送進了自己的胃裏。

看著他這樣的動作,那條狼轉動的速度更快了。當風影樓用漫不經心的態度,隨手把一小團什麽東西沿著車窗的縫隙,甩出車外,那條狼猛的撲了上去。

風影樓丟擲車窗外的,是火腿腸的塑料包皮,但是他並冇有把整根火腿腸全部吃完,而是“好心”的在裏麵,留下了大約有半厘米長的那麽一小截。那條狼吃完了這還不夠塞牙縫的一點點食物,又不死心的踱到了風影樓的麵前。

而風影樓也冇有讓它失望,竟然又當著它的麵,又撕開了第二根火腿腸。隔著玻璃窗的縫隙,聞著火腿腸散發出來的肉香,那條食髓知味的狼,不由自主的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乖乖的,告訴我,想不想吃它啊?”

風影樓舉起了火腿腸,隔著車窗,在那條狼的麵前不斷晃悠的,用這種漫不經心的挑逗動作,弄得那條狼滋牙咧嘴,卻又偏偏無可奈何。

“想吃就告訴我嘛,如果你不說,我又怎麽知道你想吃呢?要不,你就給我表演一個敬禮,或者我一聲令下,你就滿地打滾,讓我開心了,我就把它賞給你怎麽樣?”

許婷婷和陳燕必須承認,她們早已經看傻了,聽呆了。那個從來不願意多說廢話的風影樓,麵對一條狼,竟然會露出如此八婆?!

左手拎著火腿腸不停的搖晃,風影樓的右手,已經悄無聲息的探進汽車工具箱裏,在裏麵悄悄尋找著,在找到一枚螺絲釘後,他不動聲色的用沾滿火腿腸肉屑的右手,在螺絲釘上輕輕的揉捏著,直到確信把上麵所有的油味都抹得乾乾淨淨,他纔不動聲色的把這枚螺絲釘,塞進了火腿腸裏。

而在這個時候,那條在大自然中,也算是冷靜,處事也算是謹慎的狼,已經快被風影樓挑逗得瘋了。當風影樓終於開恩似的一揚手,把整根火腿腸都丟擲了車窗外,那條狼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飛撲上去,張開它的嘴,一口就把火腿腸咬進嘴裏。

“嗷嗚……”

隻嚼了幾下,那條狼突然一跳三尺高,它就像是抽了瘋般,不停的亂跑亂撞,無論周圍的同伴如何圍著它,用叫聲和舌頭的輕舔去安慰它,它仍然痛得滿地打滾,隻掙紮了不到一分鍾,身體就軟軟的倒在了雪地當中。

“喲,吃得太急,有刺卡到喉嚨上了。”

聽著風影樓煞有其事的低語,兩個旁觀的女孩子,齊齊感到了一陣惡寒。但是許婷婷的臉上,很快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她的記憶中,風影樓絕不是這種喜歡逞口舌之快的人,他之所以這麽做,最大的理由,大概就是想用他誇張的語言和動作,來沖淡他使用的非常手段,對自己和陳燕造成的心理衝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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