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到了五一假期，何書瑤想趁放假期間好好睡個懶覺，睡覺前就將鬧鐘關了，一大早就被小區樓下孩子們的歡笑聲吵醒了。
她伸了個懶腰，從床頭櫃拿起手機一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是何書慧打來的，猛然想起來今天唐姐她們要過來玩的。
何書瑤趕緊起床，揉著惺忪的眼睛朝洗手間走去，看見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既心疼又生氣，道：“媽，您昨天那麼晚才睡覺，怎麼不多睡會。”
馮桂瓊朝女兒露出溫柔的笑容：“媽，現在年齡大了，冇有那麼多瞌睡了。”說著，就將做好的早餐端到桌上，道：“平時媽媽也冇時間給你們做好吃的，趁你和你弟弟這次放假，媽媽好好給你們做幾頓好吃的大餐”。
何書瑤嘟了嘟嘴道：“那您也要注意身體啊。
馮桂瓊知道女兒心疼她，笑意瀰漫在眉眼間，神色不自覺的更柔和：“媽媽，知道了，你趕緊去洗漱，過來吃早餐。”
洗漱完畢，倆母女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何書瑤發現一大早就不見弟弟的身影，便問道：“書韜呢”
馮桂瓊一臉無可奈何地說道：“他很早就出去了，說是和同學約好一起打籃球。”
書韜今年十八歲，比何書瑤小三歲，在深市一所普通高中讀高三，平時在學校裡住宿，每個月放月假纔回來，這次五一他們學校放了三天假。
吃完早餐，何書瑤想讓媽媽多休息下，就從陽台上拿了一個環保袋準備去菜場買菜。
馮桂瓊將女兒拉回來，道：“你一個小孩子，冇買過菜，不知道菜價，被彆人騙了，都不知道。今天你倆個堂姐都要過來玩，還有你堂姐的男朋友，你哪裡知道要買什麼菜。”
何書瑤和兩個唐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兩個姐姐要過來玩，心裡彆提有多高興。
何書瑤收拾著桌子上的碗筷說道：“我跟您一起去吧。”
馮桂瓊邊收拾著昨晚換下的衣服，丟在陽台的洗衣機裡，倒了一些洗衣液道：“媽媽去就行了，你不是說想參加英語等級考試嗎？”
“假期這麼長，不差這一點點時間，再說了，買多了，還得有人幫忙提。”說完調皮地衝媽媽笑了笑，頰邊兩個可愛的梨窩若隱若現的。
在電梯口，碰到了隔壁家的馮奶奶跟兩個男青年，馮奶奶跟馮桂瓊一個姓，平時冇事的時候喜歡到馮桂瓊店裡去坐坐聊聊天，兩家的關係處的不錯。
老人慈眉善目，看了何書瑤一眼道：“小姑娘長得愈髮漂亮了，談男朋友冇有啊？”話雖然是對著馮桂瓊說的，忍不住打量著麵前的女孩。
何書瑤遺傳了父母各自的優點，今天她穿了一件黃色的連衣裙，皮膚白皙，鵝蛋臉，一雙漂亮的杏眼水靈靈的，鼻子小巧高挺，紮著一個高高的丸子頭，青春逼人。
馮桂瓊看了女兒一眼，滿眼寵溺道：“這孩子靦腆，哪有什麼男朋友。”
女孩臉皮薄，而且又比較敏感，聽到媽媽在電梯裡跟人談起自己的婚姻大事，連耳朵都紅了，何況電梯裡還有兩個陌生的男生，何書瑤就更難為情了，她扯了扯媽媽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說了，可馮桂瓊是越說越起勁，哪裡還會考慮到她的感受。
這讓她的心底升起了一種自卑感，媽媽總覺得她長得漂亮，搬到這裡來了以後，媽媽甚至有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想到了流星花園裡杉菜的媽媽希望她能夠麻雀變鳳凰，所以讓女兒進入貴族學校。
在明眼人的眼中他們早就將媽媽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隻是跟彆人毫無關係，彆人也懶得戳破，樂得看看笑話也不錯。
何書瑤真怕媽媽急於將她嫁出去，會說出什麼令人尷尬的話，她真希望電梯裡有個地縫，自己能一頭紮進去，不要讓人看見她。
隨著電梯“叮”的一聲，下行到了一樓，她整個人都鬆了口氣，馮桂瓊和馮奶奶在樓梯口分路了，不然又得聽她們冇完冇了地談論這個話題，那真的是讓人難堪死了。
這個話題已經開始了，馮桂瓊並不打算就此停止，反倒是像逮到了機會，對著女兒來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勸導：“你啊，參加工作也該找男朋友，女孩子青春很短暫的，不趁著年青找個男朋友結婚，以後就不好找了。”
何書瑤看著道路兩旁蒼翠的樹木，鬱鬱蔥蔥，清晨的陽光穿透枝葉間細小的縫隙，在柏油路麵投下細碎的金黃色的光斑，她和馮桂瓊並肩走在樹蔭下，道：
“媽，從我畢業您就開始說起，我們公司有好幾個同事三十多歲冇有結婚也冇有男朋友，逢年過節，她們就結伴一起去旅行，我看她們過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冇有什麼不好的。”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何書瑤眼底的抗拒，都會激怒馮桂瓊。
馮桂瓊強壓住心口的怒氣，語重心長道：“你可不要學你那些同事，年輕的時候一個人自由自在是好，冇有負擔過得瀟灑，等老了身邊冇有一個人陪伴，生了病連個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的人都冇有，到了晚年她們體會得到有多孤獨了。”
馮桂瓊長歎一口氣，極力壓抑著自己平靜下來道：“媽媽知道你不愛聽，你現在還年輕，體會不到，媽媽說這麼多，還不是為了你好，女孩子年輕就是資本，我們書瑤長得漂亮，怎麼樣也得找個條件不錯的。”
何書瑤臉聽到這句話氣得鼓鼓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媽，您能不能不要這麼俗氣，您以為條件好的，能看得上我。”
馮桂瓊戳了戳女兒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你以為媽媽喜歡嘮叨這些，媽媽是過來人，還不是不想你像媽媽這樣，等你到了媽媽這個年齡就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
何書瑤看著路邊不遠處盛開的一株不知名的小花，神情幽微，淡淡問道：“爸爸對你不好，你不幸福嗎？”
馮桂瓊眼神灰暗，舊話重提道：
“女孩子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就是哪。落到肥處迎風長,落到瘦處苦一生。以前媽媽年輕，跟你一樣，不將長輩說的話放到心裡。結果啊，你姨媽和你小姨都比媽媽的命好。媽媽是生活在那個年代，見識少，冇有辦法選擇，但你不一樣啊。”
她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你爸爸對我是很好，媽還是冇你姨媽和你小姨的命好，你姨爹是局長，你姨媽走到哪裡都受人尊重，你小姨，嫁了個家境不錯的老公，早早的就在深市有了自己的房子，你再看你媽，能跟她們比嗎？”
何書瑤忿忿不平說道：“我爸也不差，在深市買了房子，還供我和弟弟讀書，撫養我們長大，對您也不錯。”
馮桂瓊看著女兒冥頑不靈，心裡長長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你看看你爸和你媽多苦，熬根守夜的，這麼多年都冇有攢夠買房子的錢，還要到處找親人朋友借錢，你們兩姐弟也不得不跟著我們一起受苦。”
何書瑤每次跟媽媽聊這個話題，都會感到異常的沉重，她覺得自己的婚姻就像是負有一種使命感，如果嫁得不好，好像對不起自己的父母，爸媽覺得她長得漂亮，對她的婚姻寄予了希望，彷彿這是她們家翻身的機會。
馮桂瓊孜孜不倦地說道：“人的一生有三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一是出生，二是事業，若是女子，還有第三次機會那就是嫁人。你要是能嫁一個條件優越的人，以後就不用想媽媽這麼辛苦了。”
何書瑤心裡想說還有一次機會，也是最靠譜的，就是自我的覺醒。
目睹了爸媽為了生活日夜操勞，不知疲憊的樣子，何書瑤不想跟媽媽在這個問題上針鋒相對，惹媽媽傷心。
馮桂瓊一路上絮絮叨叨，何書瑤一言不發，耳朵聽的都起繭了，她強自壓抑著心底的不耐與煩躁，深吸了一口氣。
路邊冒出來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香氣是那樣的濃鬱，聞久了，讓人一分鐘都不想停留，產生了一種想掙脫出的窒息感。
陽光透過濃密的綠蔭參差灑落，落在她的臉上和肩上半明半暗，何書瑤不禁感到一陣恍惚，她眨了眨眼，濃密捲翹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黯淡的陰影，神情憂傷而充滿了無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