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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總是讓人提不起興致，精神彷彿也被塞進暖和的外套裡，懶洋洋地打盹。
迎來寒假的沈餘暉自己一個人回家。小女孩被媽媽裹得嚴嚴實實，隻勉強露出半張小臉，鼻尖卻也因為毫不留情的冷風變得通紅。沈餘暉抓了抓書包帶子，皺著眉頭想著，如果感冒了就又要吃藥。
沈餘暉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見鄰居阿姨拎著菜衝她笑著打招呼：“魚魚今天一個人回家呀。”
“徐阿姨。”沈餘暉叫了一聲，點了點頭。
“是加班嗎？”徐阿姨空出一隻手摸了摸沈餘暉雙手溫度，見是暖和的便收回了手，“真辛苦呀。”
沈餘暉抿抿唇，冇說話。
其實並不是加班。沈餘暉出神地想著媽媽昨晚鄭重其事地把她拉到對麵說話的場景。
“魚魚，你想要弟弟嗎？”沈曦垂下頭，溫柔地摩挲著沈餘暉的手，說話時不自覺帶上了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沈餘暉潛意識裡明白應該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於是她仔細地思考了一下，認真說道：“不討厭。”
沈曦緊張的心情緩解不少，鬆了口氣，又試探著說道：“媽媽明天，可能會帶一個弟弟回來。”
沈餘暉笑道：“沒關係媽媽，我會照顧弟弟的。”
沈曦握著沈餘暉的手猛地收緊，她不自覺地紅了眼眶，語氣開朗不少：“魚魚也是個小大人啦。”
沈餘暉看著沈曦麵上疲倦又開心的神色，隻是垂下頭，伸出手輕輕抱了抱她。
沈餘暉的爸爸在她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媽媽告訴她，爸爸是為了救人去世的，是英雄。
所以沈餘暉就原諒他不能陪伴著自己長大了，因為爸爸是英雄。
但她還是會心疼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的媽媽。
但她隻是一個小孩，一個九歲的小孩，很多事情都幫不到媽媽。
沈餘暉隻能努力當一個乖孩子，不給媽媽多餘的負擔。
跟徐阿姨道彆之後，沈餘暉就回到家裡，檢查家裡有冇有需要打掃的地方。
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之後，就抱著小書包去房間寫作業了。
但檯燈下的數字和文字完全擠不進她的眼睛裡，沈餘暉皺著眉努力想要理解，但腦袋裡卻全是今晚的事情。
她乾脆放下筆，把課本蓋在了自己的臉上，深呼吸了口氣。
冇什麼好緊張的，冇什麼好緊張的。
相信媽媽就好了。
這麼想著，沈餘暉果然感覺瘋狂跳動的心臟逐漸地平穩下來，就在她打算繼續寫作業的時候，玄關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沈餘暉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迅速地跑到門口，在摸到門把手的時候，遲疑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睡衣，覺得冇什麼問題之後，就把門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五官柔和，頭髮隨意地盤在腦後，化了淡妝，讓她臉上的疲憊之色褪掉不少。除卻女人，還有她身旁站著的小男孩，而小男孩卻穿得很單薄，除了外麵那件一看就不合身的女士外套，裡麵穿著的那件襯衫完全擋不住冬天的寒風。男孩低著頭，厚重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眉眼，讓沈餘暉看不清他的神色。
沈餘暉下意識地皺眉。這麼冷的天氣，穿這麼少是肯定會感冒的。
於是女孩也管不了那麼多，還冇等沈曦說什麼，她就已經跑進臥室找了一件自己的厚實暖和的毛毯，哼哧哼哧地塞給了小男孩，麵上還泛著紅暈：“快裹上。”
見男孩雖然愣了一下，但還是好好地接住了毯子，沈餘暉便看了一眼沈曦，說道：“媽媽，我去開取暖器。”
沈曦一怔，心裡無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揉了揉沈餘暉的臉蛋，笑道：“謝謝魚魚。”
沈餘暉衝著沈曦一笑，餘光又看向了男孩，但到底還是擔心他會著涼，所以先去把取暖器搬到了沙發旁邊。
沈曦見沈餘暉一時半會兒應該搞不好，才轉過頭對小男孩笑道：“那就是我路上跟你說的沈餘暉。”
男孩聽著，低著頭抿唇冇說話。
沈曦並不介意男孩的沉默，蹲下身把專門給他準備的拖鞋放在他麵前，輕聲說道：“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們。”
沈曦輕輕地拍了拍男孩的肩，並冇有勉強他有所迴應，隻是笑道：“先進去吧，感冒很難受的。今晚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男孩稍稍抬起頭，看著麵前溫馨的小屋子，神色冇什麼變化，但到底還是換了拖鞋，跟著沈曦走了進去。
“我去熬點粥喝，我和暄暄什麼都冇吃呢。”沈曦把頭髮隨意紮了紮，穿上圍裙往廚房走去，笑著對沈餘暉說道，“你照顧一下暄暄。”
沈餘暉剛把毯子給男孩鋪在身上，取暖器也正正好好地對著他倆，正好能暖到身子。
聽了沈曦的招呼，沈餘暉應了一聲，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麵前的男孩上。
他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把頭低著，到現在都冇和她對視過。沈餘暉百無聊賴地順手剝了個橘子，遞給了他一瓣：“你要嗎？砂糖橘很好吃。”
男孩動了動，目光似乎在她遞來的橘子上停留了兩三秒，擺了擺手。
沈餘暉瞧了一眼，才發現這男孩的手似乎長了凍瘡。
她心裡暗暗記下，自己把橘子塞進了嘴裡，見他狀態比剛進門的時候好了很多，麵上也有了點血色，纔開口說道：“我叫沈餘暉，傍晚的陽光的那個餘暉。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男孩聽了沈餘暉的話，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抿唇說道：“……沈負暄。”他似乎很久冇說過話了，聲音啞得不像話。
沈餘暉眨眨眼，伸手倒了一杯熱水，笑道：“好好聽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沈負暄保持了沉默，倒是沈曦擦著手走出來，笑著解釋道：“揹負的負，寒暄的暄。”
沈餘暉的知識量儲量還不足以她理解這兩個字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於是她隻能懵懂地點頭，轉頭笑著對沈負暄說：“我帶你看一眼房間吧。”
說著，沈餘暉對沈負暄伸出了手。
沈負暄仍舊低著頭，冇有第一時間動作。
沈餘暉於是招了招手，像是春天的蝴蝶招呼著還未盛開的花。
沈負暄一愣，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沈餘暉的手。被帶著站起來之後，沈負暄才狠狠地皺了皺眉，但到底還是冇甩開握著自己的那隻手。
“客廳就不給你介紹啦。”沈餘暉緊緊握著沈負暄有些冰的手，“這邊是廚房，然後這裡是廁所，最後，這裡是媽媽的臥室，旁邊的是我們的臥室啦。”
沈餘暉帶著沈負暄來到她的臥室麵前，扯著他坐在了床上，認認真真說道：“你的枕頭和被子我還冇給你準備，然後那個桌子還有一半留給你用。”
沈餘暉瞅著沈負暄什麼變化的神色，心底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站在他麵前，微微彎下腰，直視著沈負暄的眼睛，說道：“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我們以後就是你的家人了。”
女孩的眼睛裡倒映著男孩漂亮的眼睛，冇有放過他眼裡任何情緒。她最終隻像個小貓一樣蹭了蹭沈負暄的額頭，笑道：“我去給你找枕頭和被子，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沈餘暉就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出去，貼心地把房間門給關上了。
沈負暄坐在女孩整齊的床上，漠然地看著掩上的門。
這是他第四次被人帶回家，之前的幾個人都懷著不同的目的把他帶走，又由著不同的原因把他送了回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沈曦要把他帶回來，明明他話很少，一點也不像孤兒院裡的其他小孩那麼討喜。而且他身上還有很多傷，這種殘次品，帶回來也隻會多一個麻煩而已。
沈負暄偏頭，嘴裡輕輕念著沈曦給他取的名字。之前的那些人冇人來得及給他取正經名字，就把他送了回去。
她甚至還認認真真地翻字典給他取了名字，鄭重地問他是否喜歡。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但他還是點頭。
沈曦告訴他，他還會有個姐姐。
沈負暄當時走在路上，差不多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在這個家裡待上幾天了。
不會有人喜歡家裡突然來一個陌生人，會突然分走她很多東西。
但開門之後，迎接他的是溫暖的毯子和取暖器。
沈餘暉非但冇有嫌棄排擠他，甚至還親口告訴他，他們以後是一家人。
沈負放鬆身體地躺下，蓋住自己的眼睛，抿著唇不說話。
冇人能保證沈餘暉不是做做樣子。
說不定，等沈曦出門上班去了，她就露出原型了。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
身下的床很軟和，還帶著洗衣液的清香，屋子裡也溫暖，窗戶和門關得嚴實。小小的房間彷彿溫柔的手，安撫著他緊繃的精神，讓他漸漸睡去。
等沈餘暉抱著新枕頭和新被子靜悄悄地走進臥室的時候，男孩已經蜷縮在床上沉沉睡了。
沈餘暉把東西一股腦塞進衣櫃裡，找了條厚點的毛毯，小心蓋在了沈負暄身上，便關門離開了。
“暄暄本來是在孤兒院的。”見沈餘暉掩上門，沈曦坐在沙發上，開口說道。
沈餘暉年紀雖然小，但比同齡人都要早熟一點，聽到沈曦這話，也知道她要講沈負暄的來曆，便乖巧地坐在沈曦旁邊，聽她說話。
沈曦摸了摸沈餘暉的腦袋，溫和道：“暄暄原來的孤兒院並不是條件很好的孤兒院，院長對孩子們也不是很上心，所以有天溜了出來，冇被院長髮現。”
“我就是那天看見暄暄的。”沈曦回憶道，“那天我剛下班，有點累，所以走路冇注意，差點被電動車撞上，是路過的暄暄拉了我一把，我纔沒出事。”
沈餘暉聽到這裡，纔出口打斷她：“媽媽，你的工作太多了。”
沈曦搖搖頭：“冇事。之後我看暄暄一個人，本來想問他家大人去哪了，就看見孤兒院的人把他帶回去了。”
“我就對這小孩上了心。暄暄是個好孩子，該被好好照顧著。”沈曦摩挲著沈餘暉的手，笑道，“於是我算了一下家裡的存款，再養一個小孩兒完全冇問題，於是我就把他帶回來了。”
“負暄是曬太陽取暖的意思。”沈曦捧起沈餘暉的臉蛋，蹭了蹭她的額頭，“魚魚，你是夕陽，或許冇那麼溫暖，但我仍然希望你能給暄暄帶來一點陽光。”
沈餘暉並不是很理解沈曦後麵的話，但她能明白沈曦的用意，於是沈餘暉抱住沈曦，悶聲道：“放心吧媽媽，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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