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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太陽已慢慢褪去耀眼的光芒,變得柔和而嬌羞。天空開始由藍色漸變為橙色,再由橙色變為深紅,彷彿一幅壯麗的油畫。
遠處的山巒疊嶂起伏,彷彿披上了一層紅色的綵衣,竹林也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影錯落,顯得愈加靜謐。
林邈釋放出靈力,逐漸向周圍蔓延。靈力像一陣陣微風,拂過草地,綠草如茵,萬頃碧波肆意呼吸著這天地間的靈氣;竹林曳曳,輕歌曼舞,暢意盎然;一隻山鶯滑落在草地,驕傲地揚起細長的脖頸,悠閒自得;兩隻翠鳥緊緊相依,嬉戲於枝頭,翅膀與尾巴交織,愛意滿滿……
林邈不禁感歎:“《融情**》果然厲害,竟真能感受到萬千生靈之情。”
收回思緒,林邈暗叫不好:“昨夜在空間,至多隻用了四、五個時辰,可看眼前的情景,已是翌日日落時分,看來空間的時間流逝比現實要慢。今日還有諸多東西需得采買,要速速去鎮上了。”
床上的男子不知情況如何了,林邈來到床邊,上前查探。隻見他雙眉緊蹙,額間冷汗直冒,似是陷入了夢魘。
靈力釋放,男子被籠入其中,絕望、恐懼、屈辱、不甘以及殺戮不斷交織在一起,像一個黑暗而泥濘的沼澤,林邈隻覺得自己被黑暗吞噬,越陷越深,連呼吸都不能。
她輕輕拍打男子的肩膀,溫和而輕柔,說:“現在的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床上的男子似是得到些安撫,他麵容逐漸恢複平靜,呼吸也變得順暢。
林邈拿出丹丸催化,喂到男子口中,見得他喉中慢慢吞嚥了下去,林邈掖了掖被子,才放心地出了門。
到達鎮中時,天將將黑,明月漂浮在天幕中,給小鎮的青磚屋瓦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霜。街道兩旁的各門各戶都掛起了燈籠,錯落有致,像點點流螢在輕舞紛飛。
林邈來到一家麪館坐下,點了一碗排骨麪。排骨在湯汁的浸泡下變得軟爛嫩滑,麪條又十分勁道,排骨湯上還飄著零星的蔥花,熱騰騰的一口下去醇厚鮮香,林邈身上倒是沁出一層薄汗。
吃飽喝足,林邈一一去店鋪置辦了所需之物:師姐的草藥、二師兄的黃紙、米麪、肉類、蔬菜……
路過一家成衣鋪,林邈想起屋中床上男子綺麗的容顏和那件破破爛爛衣裳,嘴裡嘟囔:“嘖嘖,得換。”她悠悠地走進了鋪子裡。
店鋪老闆熱情地上前招呼:“仙子,今日竟是得空來我的小店,可是需要置辦衣裳?這邊有新製的女裝,您可要過來瞧瞧?”
“不用,這裡可有男子的衣裳?”林邈一邊端詳著各類衣服,一邊說道。
老闆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轉瞬間,他又笑容可掬,“男子的衣裳也是有的,這邊也都是些新的款式,可要我為您推薦一二?”
林邈來到男款的衣裳前,“好。”
“仙子,您看這件如何?”老闆拿起一件衣袍,是一件暗龍膽紫色的雲錦長袍,袍子上滿是牡丹連錢紋,袖口和領口都鑲著金色的滾邊,看上去十分雍容華貴。
林邈搖了搖頭,目光看向彆處。
“那仙子,這件呢?”入目的是一件銀白色的繚綾長袍,袍前雖隻有幾枚鶴紋,但翔鶴羽翅舒展、氣韻生動,想來穿上身定會素靜淡雅。
“也不太適合。”林邈擺了擺手,突然被一件玄色長袍吸引,她拎起衣服的一角,說:“這件,我可以看看嗎?”
老闆將袍子遞到林邈手中,這一件水紋綢的長袍,袍子上佈滿了雲紋圖案,每朵雲都是用銀線精心繡製,它們宛若羽毛的形態,飄逸靈動、翻卷自由。
“倒是符合他清冷的氣質。”林邈莞爾一笑,“老闆,就這件了。”
今日時間緊、任務重,又是一路奔波采購,林邈雖已掐了淨身訣潔身,倒仍覺得身上有些粘膩。
此刻回了蒼溪山,屋後不遠有一眼山泉,儲物袋又備有乾淨的衣裳,林邈決定索性去沐浴一番再回去休息。
冇有了白日的陽光,山色變得深沉而神秘,一片片竹林輪廓模糊、顏色深重,像是被墨色渲染過的畫。
月色朦朧,鋪灑在泉上,彷彿形成了一條銀色的緞帶,輕柔飄逸。
泉中,隱隱約約似窺見得一人影,師尊、師兄與師姐山峰上也都有清泉溪流,此刻定不會出現在此。
“誰?”林邈一臉戒備,她屏息凝視前方,手緊緊握著劍柄,隨時準備拔劍而起。
眼前的人,慢慢側過臉。細細望去,他半個身體冇在淩淩的泉水中,墨發如瀑布般披在身後,顯露出的半個肩膀上有個偌大的傷口,雖已結痂,但仍顯得猙獰可怖。
“是你?你醒了?”林邈語氣中帶著幾分驚喜。
“你已經昏迷了幾日,現在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
“對了,你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你這剛醒,雖是夏日,還是不要太過貪涼的好。”
太過欣喜,林邈險些忘了男子還在赤身沐浴,她清了清嗓子,“抱歉,你先洗,我們回頭聊。”
林邈隻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的。走出一陣子,突然想到儲物袋裡的衣裳,她又躡手躡腳地退回。
來到清泉不遠處,她停下腳步,輕聲說道:“你的衣服壞了,這件是新買的,你就穿它吧。”放下衣裳,她腳底生風,一溜煙兒便不見了蹤影。
整理完儲物袋所買的東西,林邈拿出些許麪條、一個雞蛋和幾片青菜葉,來到窗外的小灶台。
起鍋燒水,等水燒開將雞蛋打入其中,雞蛋煮熟下入麪條,等麪條變軟再放入青菜燙熟,倒入香油和鹽,一碗雞蛋素湯麪就做成了。
林邈端著碗筷將它們放在了小桌上。不到一會兒,一個身影緩緩走近,他的頭髮被一根木簪整齊地束在腦後,幾縷頭髮輕輕垂在額頭。
他一身玄色長袍,袍子上繡著複雜的雲紋,華麗的紋路隨著光線的變化而流轉,看上去顯得清淩冷冽。
“這件衣裳很襯你。”林邈笑意盈盈,指了指對麵的竹椅,示意男子坐下。
“擔心你冇有辟穀,所以就做了麪條;若是辟穀了的話,也冇有關係。”
“多謝。”男子在椅子上坐下,端起碗筷慢慢地吃了起來。
林邈坐在對麵,以免他覺得不自在,自己手中便也忙活了起來。
茶具在手,刮沫、挫茶、搖香、出海、展茗、歸一,一套泡茶手法一氣嗬成。
茶香在空氣中漫開,林邈倒得一小杯,淺嚐了小口,香氣飽滿馥鬱,回味甘甜。
她一邊品茗,一邊靜睨對麵的人。
纏綿病榻之時,男子麵色蒼白如紙,像個瓷娃娃,叫人忍不住要悉心嗬護,如今麵對麵坐著,林邈細細打量,現下他臉上倒是有了一絲紅潤,嘴唇如一抹粉色的朝霞,在吮食湯汁後,閃動著盈潤的光。
看著他吃完放下手中的碗筷,林邈說:“這裡是蒼溪山,之前你受傷,是我師尊救了你,帶你來了這兒。”
她溫柔一笑:“對了,忘了自我介紹,蒼溪派林邈。你呢?”
月亮爬到了天空的最高處,散下一片柔和的光。冇有了風,林中的竹海像陷入了沉沉睡眠,隻偶爾聽得幾聲蟲鳴,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謐。
林邈又倒了一小杯茶湯,將杯子推至男子的麵前。
“多謝。”對麵的人抬起頭,燭火如的綿軟的絲絨,灑在臉上,他的臉溫潤而清晰,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眸子如這漆黑的夜幽靜深沉,隻聽得他淡然開口:“肖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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