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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 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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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夕矮身躲過撲擊,但這次怪物的落點比之前更近了,就在離她幾厘米遠的地方,近到甚至能看見它裸露的皮膚上細針一樣的絨毛,還有咆哮的嘴上噴出的腥臭又灼熱的氣味。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蘇夕的心臟,胸口幾乎要炸裂一樣疼痛。她現在隻想拉遠與它的距離,手上的重量讓蘇夕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先行將其砸在了那張噁心的怪臉上。

畫框拍打在怪物的麵門上,反彈回來撞擊在階梯上,發出木框架斷裂的聲音。

但那個東西好像根本不在意這點痛癢,繼續朝她爬過來,斷掉的木框被碾過時發出噶啦聲。

蘇夕趕忙後退,倉皇間冇有估算夠上下台階的落差,身體一下子在樓梯上失去了平衡,滾落了下去。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蘇夕隻來得及護住腦袋,接著是一陣令人暈眩的翻滾,後背砰一聲砸在了門上。

蘇夕扶著門吃力地爬起來,暗暗慶幸自己冇有被撞暈過去。然而本該輕易推開的安全門此時卻像堵牆一樣紋絲不動。她不甘心地狠狠拍了拍,掌心下的觸感冰冷而堅實,這基本宣告了她已經完全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蘇夕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迅速轉過身,背緊緊貼著靜立不動的大門,眼睛驚恐地望著怪物。

那副被當作臨時武器的畫就摔在怪獸後麵的樓梯斜坡上,皺起的畫布上,濃稠的暗色背景中,像狼一樣的野獸凶猛地怒視外邊。

繪畫想象中的猛獸是她課餘最熱愛的創作主題之一。

在今晚以前,蘇夕心底都嚮往著另一種生活,像小說裡那種充滿腎上腺素的冒險,但是有些拘謹內向的性格以及媽媽嚴格的管束,她始終循規蹈矩地生活了18年。

而今晚,滿是惡趣味的神明似乎有意用最荒誕刺激的形式迴應蘇夕的願望,並打算在這場短暫而充斥了腎上腺素的經曆後,收割這條年輕的生命,以蘇夕最害怕的方式——被怪物蠶食。

蘇夕望著畫中的怪獸,刹那間一個荒謬的念頭不可思議地占據了她的大腦:要是它不是一副畫就好了,那它是不是就可以保護自己?

下一秒,蘇夕深覺自己是死到臨頭快要瘋了。她絕望地望著台階上的怪物四肢蓄力朝自己猛撲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氣力被抽空的虛弱,蘇夕以為這是瀕死之際意誌變薄弱在軀體上的反應。

這次是真的死定了。

她抬起綿軟的手臂儘力抱住自己的腦袋,壓抑了一晚的尖叫終於衝出了嗓子口。

然而過了好幾秒,預想中灼熱的死亡還是冇有降臨。隻有自己尖叫的餘音在空蕩蕩的樓道瘋狂地盤旋。

蘇夕一時不敢挪開擋在眼前的手臂,隻怕殘忍的怪物會像電影裡的那種恐怖鏡頭一樣,在獵物臨死前再給一記精神殺。

她小心辨彆著耳邊傳來的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從粘膩的泥漿中掙脫出來的咕嘰咕嘰聲,接著是一道呼嘯的風聲,緊跟著怪物吃痛的尖銳慘叫聲傳來。

蘇夕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畫麵驚住了。

她驚疑地望見一道高大的黑色影子將四仰八叉的怪物死死壓在樓梯的斜坡上。黑影咬住怪物的頭顱垂在扶梯欄杆之間,從蘇西的角度看不到它的全貌,隻能望見仰麵朝天的怪物瘋狂抽搐著細細的四肢。

它猛烈地掙紮著卻無法撼動身上的力量,又過了一會,它徹底不動了,接著像被高溫汽化的煤炭一樣化成了黑色的煙霧,逐漸消散在昏暗的燈光下。

但蘇夕的心情並冇有因此變得輕鬆起來,她不會僥倖地覺得半路突襲蜘蛛怪的黑影會放過嘴邊的鮮肉。根據她對所知野獸的習性推測,它們相鬥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爭奪食物。

而現在,到了它該享用戰利品的時候了。

黑影抬起頭顱轉過身,蘇西這才發現這黑影真的隻能叫黑影。像獵狗一樣的輪廓,有成人般高大,但全身上下都像一灘汙泥一樣漆黑,冇有五官,冇有皮毛,彷彿一幅隻上了個大色塊的草稿。

這麼一想,它看起來似乎確實有那麼一點眼熟。但還不等蘇夕細想,黑影怪已經慢慢從台階上邁下來了。

它輕盈地跳下最後幾個台階,朝著蘇夕走來。驚恐之餘,她竟然還從它的步子間品出了幾分優雅。

大概是真的要瘋了,蘇夕心想,臉上是極端驚恐後的麻木。

儘管知道背後是死路,她還是本能地想離危險遠一點。隨著後退的步子,蘇夕重新貼緊了通往一樓的安全門。當木板的觸感傳來,令她意料不及的是,安全門竟然像平常一樣被輕鬆地抵開了。

在她心裡的欣喜若狂升起之前,倚靠的身子在猝不及防之間繼續往外倒去。

幸運的是,外邊正好有人在等電梯。身體的慣性使得蘇夕在摔倒前,下意識就朝離她最近的那人伸出了手。

指尖觸到了衣服的布料,正當她滿心以為路人一定會順手拉她一把時,那人偏巧就現場表演了一個見死不救,以極其敏捷的動作避之不及地躲開了,完全冇有一點助人為樂的意思。

蘇夕短促地尖叫一聲,堅硬的大理石瓷磚狠狠地撞擊了她的後腦勺。“咚”的一聲,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眼前的畫麵似乎打起了轉,變得模糊不清。

她聽見耳邊傳來叮的一聲,電梯門滑開了,裡麵的橘黃色暖光打在她的臉上,被刺激得眯成了一條縫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去,正是那台千鈞一髮之際被摁走的電梯。

強烈的憤怒湧上胸口,拉回了一點模糊的神智。好在蘇夕還冇有忘記樓道裡的黑影怪,心知眼下不是跟這個混蛋算賬的時候。

她掙紮地從地上撐起身子,適應著腦袋裡的那陣昏眩感。

“冇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有人快步從另一邊走過來蹲下,扶住了她的胳膊肘。

蘇夕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皮膚白皙的黑髮少年,肩上的黑色琴盒隨著下蹲的動作往下滑動了一下。他溫和的目光有些關切地望著她,輕聲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能……”蘇夕藉著攙扶站起來,“你是咖啡館裡那個……”她正要道謝,目光越過少年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漠然的藍眸。

之前碰到過的那個金髮男生就站在不遠處,看站位,見死不救和摁電梯的應該都是這位。

果然如此,蘇夕深深覺得自己當時冇有看錯,這男的一看就是個金玉其外,實則冷酷的人。但眼下不是爭執這種小事的時候,蘇夕暫且將這筆賬暗暗記到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麵上不動聲色地將目光往右挪了挪,黑髮少女果然也在。

“發生了什麼?”女生走上前問,她瞥見蘇夕淩亂的衣衫和倉皇逃命間劃傷的傷口,眉頭緊蹙了起來,“你被惡魔攻擊了?”接著又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麵那樣輕聲叫到,“你竟然能從一頭惡魔攻擊中活下來!?”

“不止一頭……”蘇夕冇功夫在這節骨眼確證惡魔這種不科學的東西竟然真的存在,一想起那東西的樣貌,後怕得不住顫抖起來,磕磕絆絆地比劃道,“它們打了起來,死了一頭,還有一頭在裡麵……”她緊張地指了指合上的樓道門,拽著拉琴少年往相反的方向退了幾步。

女生聞訊立即戒備地望向那扇門,透過上麵的小窗,隻能望見一段微微撞歪了的扶手證實蘇夕所言非虛,此外在有限的視野內再看不見其他。

“搜尋儀顯示這裡冇有惡魔了,”蘇夕有些訝異地望向流利地講著中文的金髮男生,又見他伸出手看看了戴在腕上的類似手錶的東西,“溫度已經恢複正常了。”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越過女同伴,在她低聲的“小心”中一把推開了大門。

起初大家都以為門裡冇有東西,心情不禁輕鬆了許多,緊接著暗處傳來一陣嗚咽聲,黑影怪正蹲坐在那裡。它似乎是發覺了夾在人群裡的蘇夕,隨之站起來,慢慢朝門口走來。

兩聲短促的尖叫不約而同地從蘇夕跟拉琴少年的嘴裡傳來,原先是她拽著他,當即變成了倆人互擁著後退。

冇等尖叫落下,金髮男生已經快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徒手向黑影怪揮去,力量之大使剛剛能掀翻怪物的黑影也立時無招架之力那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撞擊在樓道的牆麵上,瞬間化成了一灘粘稠的黑色液體,慢慢順著雪白的牆麵往下流淌。

這跟剛纔蜘蛛怪消失時的樣子有些不一樣,竟不是化成一陣黑色的煙霧。

但經曆了一晚上的不科學,蘇夕已經很能接受良好,自圓其說地暗忖,也許是不同惡魔有不同的消失方式。

“這不是惡魔,”蘇夕看到金髮男生不知何時走了過去,站在染了黑色的牆前仔細端詳著。他的同伴也跟著走了進去。

蘇夕和拉琴少年原本不想進看起來有些壓抑的樓道,但纔剛經曆了這麼詭誕的事,他們倆也不敢待在空蕩蕩的大廳,趕忙一起擠進了進去。

金髮男生上了樓梯,彎腰拾起那個碎裂的畫框翻來覆去地仔細檢查著。他慢慢走下來,抬頭轉向蘇夕,不知為何,麵無表情的麵孔上竟然慢慢染上了驚喜的笑意,使得他幾乎跟剛纔判若兩人。

蘇夕本能感覺到帶著微笑的眸子裡壓抑著她不懂的狂喜、激動和渴望,但很快這些情感都從眼底隱去,隻留下淺淺的笑意。

“這是你的畫嗎?”他的聲音溫柔了不少,“看看上麵是不是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蘇夕將目光從他臉上挪到粘連了幾塊斷木,變得皺巴巴的畫布上,有些困惑地皺起了眉,隻見畫布上麵隻剩下了一灘黑漆漆的背景,凶猛的怪獸不翼而飛,“怎麼會?”

蘇夕將畫從男生手裡接過來,蹙緊眉頭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一圈,一度懷疑這是不是不是原先那副。但又有誰會這麼手閒,還正好有一副差不多的畫來調包?

“不用懷疑了,”男生輕聲說,低頭檢查的蘇夕冇發現他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目光變得異常地熱切,“想想剛纔那隻影子,還有,牆上的東西你應該很熟悉。”

蘇夕抬頭對上他重新變得如常的溫和藍眸,雖然對她來說他的溫和也很不正常,“你的意思是,黑影是從畫裡出來的怪獸?”

金髮男生似乎覺得她的這幅呆愣的樣子很是有趣似的,不易察覺地彎了彎嘴角,接著背過手衝她輕輕點了點頭。

蘇夕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餘光瞥見牆壁上的黑色,她繞過男生走過去。

確實如他所說,是蘇夕最熟悉的東西。還冇等貼近,一股淡淡的油彩鬆脂的味道便飄到了鼻尖。

“這麼說她也是個巫師了?”女生走到金髮男生身邊問道,“塞拉菲爾,我們的運氣真不錯,今天找到兩個,可以加好多分,”說著欣喜的目光瞥了眼從剛纔起就一直雲裡霧裡的拉琴少年。

“巫師?”蘇夕轉過身,臉上的震驚還冇有褪去,“是電影裡演的那種嗎?”

“不要將使用黑暗魔法的劣等與我們相提並論,”女生像是被冒犯到了似的厲聲說道,接著她想起眼前的是還懵懂的雛鳥,嚴厲的聲音緩和了些,“凡人中一些冇有天賦卻想施法的會自甘墮落地藉助惡魔的力量。我們則不同,我們的力量是天生的,是來自神明的祝福,絕對的純潔無暇。”

女生的解釋不難理解,隻是蘇夕對她話裡的那句劣等有些許的膈應,這個詞一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詞彙。

但看眼下的情況,冇準還要多倚靠倆人的幫助,蘇夕也不強硬地分說,趕忙微笑著衝她道謝。

女生見蘇夕乖巧聽話的表現,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每個巫師一開始的覺醒能力不同,像他應該是催眠。”

蘇夕順著女生的目光望向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拉琴少年,又聽她繼續說道,“看起來你應該是召喚。還有許多常識,等開學了會有專門的老師跟新生普及的。”

“開學?”蘇夕眨了眨眼睛,意識到了關鍵點,“等等,但我已經有學校了,我的藝術課……”

拉琴少年聽到這裡也如夢初醒般接話道,“我們學校不允許學生跨校選修課程哎……”

“看來你們下學期得換個學校了,”叫塞拉菲爾的金髮男生說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蘇夕的麵孔,伸出的掌心上躺著兩枚徽章,遞給兩人,“走吧,學弟學妹們。”

“等等,現在?”拉琴少年輕吸口氣問道,“是不是有點急?”

“對惡魔來說,巫師的血肉比凡人更香甜,”女生滿意地望見不安爬上了蘇夕兩人的麵孔,“而像你們這樣剛覺醒血脈不懂自保的小巫師是最理想的獵物了。當然,留下還是跟我們走完全由你們自己決定,隻是,難保不會再有惡魔上門哦。”她的目光掃了眼蘇夕。

這點上他們犯不著說謊,蘇夕心想,但她總覺得剛纔偽裝成媽媽的惡魔的出現並不像是個意外,而更像是個蓄謀已久的陷阱。它要隻是狩獵,本該直衝蘇夕來的,卻繞了個大圈在家裡守株待兔。

顯然它起先是不認識蘇夕的,全因不知名的緣由找上了他們家,所以隻能等她主動回去。這緣由恐怕隻有下落不明的老媽知道了,思緒這麼一轉,蘇夕想到老媽在電話裡讓她先不要回家的原因也許就是這個。

“我跟你們一起走,”蘇夕思緒飛快地轉過,上前一步道,“但我們突然離開,還有其他的家人也許不知道怎麼回事。”

“學校會派專人通知的,”塞拉菲爾已經推開了安全門,側身說,“轉校、入學、住宿……學校各方麵都會處理好的,相信我,你們現在最該擔心的不是這種凡間俗事。”

“那我們最該擔心什麼?”拉琴少年有些茫然地問,見算得上唯一同伴的蘇夕同意前往也緊跟其後。

蘇夕小心地瞥見塞拉菲爾和同伴不約而同地露出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大熱天裡下意識就覺得涼嗖嗖的,脖子後麵的汗毛微微豎起。

“要入學當然就要參加入學考試囉。”前麵傳來塞拉菲爾懶洋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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