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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失望什麼?
“難道不是因為她?”江妱挑了挑眉,自古男子都是含蓄的,像李澈這種性子的男子,隻怕更甚。
大抵,是不想自己的男兒心事在旁人眼裡曝光吧?
江妱如是猜測。
“休要汙衊我!”李澈麵色陰沉得好似能滴出水來,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說這個了。”
總歸現下不是當班的時辰,自己一個女子與他計較那麼多做甚?
江妱壓下心中不快,仔細手上的事兒。
“對了,上次你從那兩姐妹那兒弄來的藥,我應該琢磨出門道了,明日翠墨會過來送些藥材和銀錢。之前我應允你的援軍,糧食,藥物,不會食言。”
李澈點了點頭,表情稍有緩解,但也僅此而已,他依舊不太高興。
“怎麼了?你不一直都著急這些個嘛?真擺在你麵前了,反而不吱聲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難猜得很!
總歸她不是那八麵玲瓏的女子,能哄得男子開心。
江妱莞爾一笑,將新的紗布扯開,“手抬高,我夠不著前邊。”
卡在手肘彎上的薄衫滑落,江妱透過角落的銅鏡,瞥見他身前精緻的鎖骨,還有結實的腹肌,肌膚不似普通少年白皙,但汗珠劃過麥色的膚質時,更是誘人。
“這......”
她隻讓抬個手,他把衣衫褪儘是怎麼回事?
江妱的喉結微動,臉頰微燙,轉移視線。
也不知他有冇有身為男人的自覺,自己的身子怎能隨便給女子瞧?
方纔上藥已是她占了便宜,可到底是不得已而為之。
可現下藥都上完了。
李澈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她懂還是不懂,這人心裡認定了他心中有人,一個勁兒的就曉得汙衊自己夫郎,哪有她這般的。
興許是她默不作聲,李澈察覺到異樣,不由得低頭,看向自己的某處,臉色驟然一紅:
\"咳咳!\"
江大姑孃的眼神,未免太過於直白!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微彎。
“我與二皇女,不是你想的那般,恩情與男女之情,我現下是懂的。”
那些誤會,還是一次與她說個明白的好,省得她又給自己扣上心有所屬的帽子。
他擔不起。
“藥已經上完了,你自己纏紗布吧。”
李澈那話,隱隱還有什麼答案要呼之慾出,江妱不待他作何回話,便匆忙逃離了房間。
待到走遠,她才鬆口氣,拍了拍胸脯,平複內心激盪的心緒。
李澈那廝雖然長相冷峻、氣勢逼人,可他的性子,倒不算難以接近。
隻是他不愛說話,也很少笑,不過偶爾露出個淺淡的笑容,卻足矣讓人怦然心動。
這麼一想,也不知日後是哪個女人這般有福氣能得了他?
可是誰都不會是她,她已有了薛少欽,就不該與其他男子牽扯不清。
那和離書,或許是該早些給他了!
涼風吹過,江妱身子一陣哆嗦,加快腳步往自己屋裡去。
***
昨日情緒衝擊太多,江妱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裡一會兒是薛少欽滿是淚痕的臉,一會兒是李澈自褪衣物……
她敲打著頭,去了書房。
看了一宿的文書,腦袋都快要炸掉了。
“阿妱,你吃點東西歇息一會兒吧,再這樣下去會生病的。”謝懷之一早做了早膳送到書房,他這是要把灶房廚孃的活路都給攬過來了。
見江妱忙了一整晚,心疼不已。
她體弱,他一早就知曉了,這具身子得來不易,謝懷之成日都怕她磕著碰著。
這份緊張兮兮的樣子,逼得江妱透不過氣來。
“出去!”
江妱拉下臉,對這人,就不能有個好臉色。
這幾日本想著好言相勸,讓他忘了前塵往事重新開始,誰知自己這般和顏悅色倒是讓他蹬鼻子上臉了。
她竟不知,清風霽月的謝小公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厚顏了。
謝懷之麵色微僵,卻是強撐著笑,“好。”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隻是這番深情款款落在江妱眼裡,卻成了負擔。
她不願意再與之糾纏下去,低下頭,“彆叫我阿妱,你就與大家一般,喚我江大人好了。日後也少在我跟前晃悠,我已修書一封請謝家前來接人,等人到了,你就跟著回去,這裡不適合你。”
“不適合我,難道就適合薛少欽?”
謝懷之什麼都能忍,就忍不了江妱一個勁兒地趕他走,好似他是什麼醃臢之物,避之不及。
“咚、咚!”
門外,副將有些尷尬地打斷兩人爭吵,方纔他都到了好一會兒了,也不知該何時通報。
眼下見江大人有些不耐,這纔出聲解圍。
好在謝懷之雖然任性,也知男子不該打擾女子務公,這才麵色不虞地退下。
“何事?”
江妱揉了揉額角,頗有些頭疼,也不知那些女人三夫四侍都是怎麼活過來的。
一個未過門的薛少欽就攪得她頭疼不已,這裡又來一個死纏爛打的謝懷之,這兩位且不提了,就是一向正經古板的李澈都跟著有些不對勁了。
可她的這份苦惱,叫下屬瞧了則是羨慕不已。
她家大人容貌不算頂好,至多算個清麗,也不知哪裡就能吸引來這般多的優秀男子。
尋常女人哪怕能娶回家他們其中一個,隻怕都得供起來伺候。
“嗯?”
見那人愣神,江妱停了手,抬了抬眼皮看向她。
副將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門外有人求見,大人是否一見?”
翠墨這麼快就到了?
原以為要午時三刻纔到的,這丫頭辦事越來越靈了,高效許多,等會兒見了一定好好誇誇她。
“見!帶她過來。”江妱揮了揮手,讓她先去準備見客之禮。
等副將出了門,餘光又掃到謝懷之帶來的早膳,什麼杏仁酥,雲片糕,棗泥酥,甜粥……雖然冇個葷腥,但勝在味道香甜撲鼻,這些食材得來不易,他該是想了些法子的吧?
有心了,可以給了不該給的人。
想著,拿起筷子嚐了一口。
嗯,味道不錯。
正想著呢,就聽副將在門外恭敬地行禮:\"江大人,貴客已到。\"
\"進來吧!\"
江妱頭也不抬地擺弄這些糕點,一邊兒還吩咐道副將。
“想不到江大人這裡,竟是過得如此舒適,就是不知天水鎮的百姓們,能不能吃得上這些精美的糕點。\"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寶藍羅裙的女子緩步踏入,她的聲音清脆如黃鶯,語氣卻極儘諷刺。
這聲音似曾相識,
江妱微怔,終於抬頭望去。
“是你!”
眼前的女子不是彆人,正是藺珩。
江妱的眉頭皺了皺,她怎麼跑到天水鎮來了?
“藺相安好!”
江妱站起身子,笑盈盈地拱手,“不知藺相今日前來有何貴乾?”
藺珩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太女有令,命本相前來助大人一臂之力。”
說完,她指了指桌上放置的東西,示意江妱看,“不過,太女殿下似乎多慮了,江大人這裡的日子過得遊刃有餘,想來本官來這裡是多餘了。”
外麵的百姓食不果腹,她這裡卻是飲食精細,這全拜謝懷之,謝大公子所賜。
說曹操,曹操到。
外頭起風,謝懷之看這天氣,就怕阿妱又忘了添衣,她們大女子最是粗心,不如男子心細。
謝懷之捧著披風就要抬腳進去,不料見了不速之客,一張俊俏的臉蛋瞬間沉了下來。
“藺相怎的來了?太女殿下這是要本公子走哪兒都得在她的眼皮子底子?就非得派人來監視不成,不過,小兵小卒足以,用上一國之相豈不是小才大用了?”
藺珩一噎。
這話,換做是旁人說與她聽,早不知死上幾回了,可眼前這位是太女殿下的心尖寵,又有謝家在背後撐腰,便是女皇見了他都要給三分薄麵,若是惹怒了他,怕是連自己如何丟了烏紗帽都不知曉。
“本相此番前來,並無惡意,不如咱們坐下來慢慢談。”
藺珩收斂起了臉上的譏諷,看向江妱的眼神少了些銳氣,言語間倒也客套了不少。
謝懷之此人冷漠無情,唯獨在江妱麵前總是一副好脾氣,隻要江妱說話了,他必然收起這咄咄逼人的態度。
“藺相請!”江妱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即扭頭看向那個對藺珩怒目而視的男人:“謝公子請迴避!”
謝懷之一噎,瞪了一眼不識好賴的女人,雖然氣她,但又止不住擔心,她官位小萬一自己不在的時候受了藺珩的欺負呢?
他不甘心地往後挪了挪,“你們談你們的,我在這裡好為二位斟茶倒水。”
藺珩看得好笑,也不管謝懷之在場,徑直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江妱身側。
“瘟疫之事遲遲未有眉目,太女可是在京城為百姓急壞了吧?”
江妱輕抿著茶盞,不急不忙地問道。
自行配藥的事,她是萬萬不能透露的,與曹縣令有勾結,貪贓枉法的兩撥人裡,毫無意外就有太女的勢力。
藺珩她,說不定也知曉,又或者,參與其中。
藺珩看她一眼,“冇有眉目嗎?那是什麼?”
藺珩的下巴朝角落揚了揚。
那是江妱還未來得及收撿的藥材,藺珩來得突然,她根本無從準備。
“藺相當是知曉,本官曾在謝府做過家醫,這些藥材正是為了避免更多百姓染疾所配的,雖然暫時琢磨不出解藥,能預防也是極好,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江妱淺然一笑,說得雲淡風輕,好似真的如此一般自然。
“對了,我來了這麼久,怎麼冇見府衙的縣令出來?聽鎮上的百姓說府衙已經關了幾日門了,再這麼鬨下去,隻怕鎮上無序,會有暴亂。”
藺珩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雖然江妱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她也隻信了一半。
“倒也不是曹縣令怠職,隻是他身染瘟疫,無法辦公,為了不讓這府衙更多人染疾,我已將他隔離至偏角小屋,藺相是要去看看她?”
江妱抓著扶椅的手背青筋暴起,隻麵上不顯,定定地看著藺珩。
果然,藺珩神情流露出一絲慌亂,“倒,倒也不必,既是養病就好生養著,好全了再務公也成。”
音落,扶椅上的手瞬間就鬆了下來。
“稍後我令副將安排藺相的住處。”江妱這是意欲趕人了。
“江大人莫非我來就隻為太女安排的助力清除瘟疫一事?”
這話問得毫無技術含量,江妱卻聽懂了,這廝是衝著薛少欽而來。
既然衝著他而來,那就怪不得她護短了,“太女還令藺相有彆的事?”
“不知這裡除了謝公子,是否還有江大人彆的舊識在此?”
藺珩嗤笑一聲,“本相來之前,娶了一門夫郎,我那夫郎是個貪玩的性子。領著他的侍從從京城一路南下,也不知是否路過天水鎮。”
“原來藺相除了太女交待的公務,還有私事處理。”江妱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江大人,不問問本相所娶之人姓甚名誰?”藺珩挑釁地看著她。
江妱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藺相若願告知,本官洗耳恭聽便是,若是藺相不願意說,本官自不敢強求。”
藺珩冷哼一聲,“你倒是個明白人。”
當朝宰相娶親,身為朝廷中人,怎會不知?江妱如此態度,無非有二,一為見過薛少欽,二為根本不在意薛少欽。
按照之前他見過兩人相處的模式來看,其二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也不能輕易下結論。
“本相所娶之人,正是七皇子——徐少欽。”藺珩說完,雙眸盯緊了妱。
江妱麵不改色,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抿了口。
“藺相說笑了,七皇子身份尊貴怎會到天水鎮來?”
她這樣的反應,在藺珩的意料之中。
“確冇見過?”
“哦?難道藺相懷疑本官……”
“江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平日公務繁忙,冇注意到鎮子上多一人少一人,也實屬正常。“藺珩不願在明麵上與之撕破臉,遂順坡下驢。
江妱不悅地皺了眉頭,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藺珩打斷了。
“說起來,謝公子與我家夫郎也是舊識,不知謝公子是否留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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