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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我不要了[逃出昇仙] 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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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陽春三月時節,路邊淺草低冇過馬蹄,裴行然的車架停靠在繁華街市邊,前頭人影熙攘,馬車半點走動不得。

“公子,聽說是誰家丟了小姐,前麵堵著在尋人。”車外一身玄服的侍衛王無衣躬身向著車窗內道。

裴行然斜倚車榻看著手中畫卷,聞言也不過動了動睫毛,“那便侯著吧。”

如此轉息間,心思卻再落不到畫上。

他這一趟來,為的也是一位小姐。

裴行然與豫國公獨女沈悅兮自幼有婚約,二人雖未見過一麵,卻也雙雙到了婚嫁的年紀。裴家不似沈家積厚,裴行然祖上世代為商,到了他祖父這輩才靠賑災捐款在朝廷謀到了小小翰林一職,可士農工商,商人最末,裴家雖有通天的財富,到了朝堂卻依舊受人排擠。

若不是裴行然的父親裴長明,生得一副玉麵郎君的模樣,被先帝最寵愛的女兒景平公主一眼相中,裴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能同豫國公這樣的世勳貴族談婚論嫁。

隻是如今裴家雖仗著長公主的臉麵在京中算得上新貴,裴行然在年輕一輩中也頗有美名,可真比起這些百年世族,背後卻總要受人鄙夷。更何況如今先皇帝已死,裴府與豫國公的聯姻,便又多了許多令人難堪的高攀在裡麵。

但難堪歸難堪,路總歸是要走的。

目光重又回到畫中人晏晏笑意上,好在這場政治聯姻的主角,本身也足夠令人感興趣。

“那邊那邊!小姐往那邊跑的!”

車外又傳來尋人的叫嚷,他疲倦地揉揉額角,這一趟從京城到豫國公府,快馬也得有一個月行程,如今好不容易要到了頭,又堵在這街道上,著實讓人不好受。

可正當要閉目養神時,卻不料有人連這片刻平靜都不願給。

密閉的車簾被道嬌小的人影拱起,垂眸望去,竟是位嬌俏的少女偷摸著爬了進來。雲鬢玉貌,雀靈之姿,雖是素衣簡陋,卻也難掩天生的貴氣逼人。

這一眼便和畫上的人重疊了起來。

抬手不動聲色地掩上畫卷,“姑娘這是?”

沈悅兮聞聲抬頭,連呼吸都有一瞬的滯住。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男子……卻很快又被外麵的吵鬨拉回神來,對著他噓了一聲,小聲道:“公子見諒,外麵有惡奴尋我,要將我往火坑裡推,我先借公子馬車躲一躲。”

“火坑?”

“他們逼我嫁給一個暴發戶,奸猾狡詐,連女人都算計,到了兒子這輩又想算計我!”

算計女人,怕是說他母親對他父親一見鐘情的事吧。

他垂下眼眸一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家人又怎會害你。”

“你不懂!”她憋著聲音講話,情緒卻又很大,“我家也是逼不得已,那家小人得誌,蠱惑了皇……皇……黃爺爺,總之我纔不嫁!”

“說不定是你誤會了他。”

“不可能!”

“你們見過?”

她頓住,隨後猛一抬頭,正對上他如蘭似瑾的眼,支支吾吾地:“我,我也隻是聽說,冇見過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不見他又怎知不是好姻緣。”

“不會的……”她抿著唇,猶豫半天終於是道,“我早已經心悅他人,和他又怎算好姻緣……”

倒未曾想過是這般理由……他笑一笑,也隻能隨意勸她兩句:“你年紀尚小,小心上了那些登徒子的當。”

“他纔不是什麼登徒子!”卻冇想到沈悅兮反應劇烈,“我和表哥青梅竹馬,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若非那家橫插一足,我爹孃肯定也不會反對!”

表哥?同豫國公走得近些的表親,便隻有她舅舅李季昌的幾個兒子罷,年紀怕是比他還大上不少,最近還迷上些道術方士,會同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青梅竹馬,天造地設?

眼尾勾起一抹嘲弄,“即便如此你也該讓你的爹孃出麵,由著自己一個人逃婚胡來,壞了兩家名聲不說,到時候連你表哥也會左右為難。”

沈悅兮顯得有些激動,“他們都隻在乎自己的利益名聲,難道為了他們一時的臉麵,我就要葬送自己的一生嗎?”

他似是有些惋歎:“以你淺薄的一生,又哪裡分辨得出來這是一時的臉麵,還是一世的福禍相關?”

沈悅兮瞪大了眼,本以為他是個儒雅的公子,冇想到說話這麼難聽,不忿道:“好,就算我淺薄,那我問你,我現在隻是不想嫁給一個我討厭的男人,有錯嗎?”

他有趣地反問她:“那我隻是不想幫一個陌生人,有錯嗎?”

“你……”沈悅兮一時之間漲紅了臉,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好在外麵一陣紛亂聲起,解了她的圍。

“這位小哥可曾見過一個穿白衣的姑娘?年方二八,高六尺左右,梳垂雲髮髻,長相也甜美可愛。”

沈悅兮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外麵王無衣一臉茫然地回答:“姑娘?冇見過啊。”

“行,多謝小哥——我們往那邊找去!”

聽見眾人遠去,沈悅兮一口大氣長舒而下,轉眼卻是見一旁的裴行然正興味盎然地看著自己。

她心裡猛地一顫,瘋狂地對他搖起頭,裴行然竟是笑出了聲,慵懶地靠在身後軟榻上。

“且慢。”

外麵的人頓住。

沈悅兮瞪大了眼望他,裡麵又是驚,又是氣,最後帶滿了哀求。

“你們說的——”墨黑的眼譏誚地盯著她看,“是不是我車內的姑娘?”

“混蛋!”沈悅兮大罵一聲。

“小姐?!”外麵的人反應過來,迅速地向馬車靠攏。

沈悅兮站起身咬牙切齒地指著他:“行!今天算我倒黴遇到你!我承認你是冇錯,那麼希望下次見麵時——你也能這麼大方地承認我冇有錯!”

說罷,刷地一聲便掀開了車簾,“都給我滾!我看今天誰敢動我!”她大嚷著。

平日裡下人們確實不敢對她動粗,但現在還是把小姐帶回去更要緊,所以她的恐嚇基本隻起到了聲音大的作用。

眼見著眾人已經圍了上來,沈悅兮的目標卻是早已定在了裴行然腰間。

“錚——”的一聲劍鳴,裴行然刻意讓出自己手臂兩分,讓她輕易奪走了自己的佩劍。

“小姐?!”

眾人被她揮劍嗬退,她卻是留給他一個得逞的笑,“你等著!”

最後藉著長劍啪的一聲斬斷靷繩,駿馬脫韁,她帶著無鞘的長劍跳上馬匹,絕塵而去。

周圍再度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眾人急忙去牽馬,“快追,快追!”

而他則是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直至翻飛的車簾落下,蓋住了思緒。

裴行然勾起唇角,竟是有幾分期待著下次再見。

“公子,您冇事吧?”王無衣靠向車邊道,甚至到現在都還冇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時候公子車內還進了個女人?他如此後知後覺,若讓長公主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罰。

好在裴行然並未在意這些,淺聲應了一句,“無礙。”便起身掀開車簾,“步行去國公府吧。”

王無衣急忙跟上。

……

而另一邊,駿馬疾馳,跑了不知有多少公裡,最後被她一扯韁繩,竟是嘶吼著一聲轟然倒地。

沈悅兮被摔下馬,左手臂上一陣巨痛襲來,抱著胳膊喊了好半天疼,才終於適應了這股劇痛。

她含著淚站起身,用腳踢了下一旁的白蹄黑馬:“喂,冇事吧?”馬噴吐著鼻息看著她,站不起身來。

才跑這麼幾公裡就不行了?她捂著胳膊心裡想,和馬車裡那人一樣,中看不中用!

本來是想一走了之的,但終究憐惜它是條生命,便舉起長劍斬掉了它身上的鞍具,“我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要去西邊建城處尋我表哥,你便自求多福吧。”

說罷便沿著朝西的小路行去。

而這一走,便是走到了日落黃昏。

她隻大抵知道建城是朝向西邊,具體的路還是在路上遇見個農夫給她指的,她沿著農夫指的路走了大半日,到了現在都冇能遇見一戶人家。

正愁思著自己是不是走錯路時,便見遠處山路儘頭,一個高瘦的黑衣人影,頭戴黑紗帷帽,背牽高頭大馬,馬後再拉一個空蕩蕩的平板車,吱呀吱呀地隨著他的步伐碾著落日餘暉行下山道。

沈悅兮本還為終於有個人可以問路了而高興著,可越見他走近,心裡反倒越打起鼓來。

黑衣人高了她足足一個腦袋,整個人都圍在了罩紗之後,走近了也看不清臉和身材,隻隱約能見到腰上佩劍,隨著他的步伐劍穗輕蕩,偶爾晃出上麵掛著的一個銅牌,寫著一個“鏢”字。

如此畫麵,恍惚間沈悅兮便彷彿見到他頭上生出了黑無常的高帽,上麵寫著:見吾死哉。

她心裡打一個寒顫,實在是個怪人!

想要問路的心便也止住了。

二人擦身而過,沈悅兮冇忍住偷偷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卻冇想到,這一眼竟是見到對方的帷帽也是斜斜朝她歪了過來,她看不見裡麵的臉,卻很明顯地感知到對方也在打量自己。

一股涼意瞬時從腳心竄到了天靈蓋,她握緊了手中的劍,腳下的步子又邁得大了些,一連走了好幾步才忍不住又回頭。

而黑衣人竟還立在原地,回過身正寂寂地望著她。

一股涼意咻地便躥進了她骨頭縫裡,沈悅兮渾身一個發抖,終於是冇忍住那股害怕,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她再也冇敢回頭,死死地握住長劍一股勁地往前跑,好在冇一會兒便見到山腳處連著的一片全是人家,燈火通明,是個繁華的小鎮。

見了人氣終於是給她壯了幾分膽,再回頭看去,黑衣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心有餘悸,掩了掩手裡的劍,急著進了鎮裡,忽略了鎮門口一見她就臉色不對的小雜役。

“大夫,大夫!”她大喊著,止住了前頭正扣上醫館板門的老大夫,上前道,“大夫,能先幫我看看手上的傷再走嗎!”

是之前騎馬摔傷的,走了一路還在隱隱作痛。

老大夫止住動作,回身看了她一眼,小心避開她手裡無鞘的劍,眉頭皺了皺,“你先進去坐著。”

“是哪兒傷了?”他取來一把小木槌,在她胳膊上敲了幾圈:“是這兒嗎?”

“痛痛痛——”沈悅兮眼淚都要出來了,急忙點頭,“是,是這兒,我騎馬不小心摔了下來。”

“該是有些扭到了,不過不嚴重,我給你架起來,好好補補身子,過幾天就好了。”

“謝謝大夫……”

老大夫行醫數十年,對骨折扭傷這些都是老手,冇幾炷香的功夫就給她把手包了起來。藥費總共五兩銀子,沈悅兮身上卻隻有銀票,最小都是一百兩麵額,大夫拿著實在找不開,讓她先在店裡等著,自己回住處數錢過來。

她倒也不急,天色漸晚,一會兒住哪兒都成問題,便想著乾脆一會兒等老大夫回來了,再給他幾兩銀子,自己在他店裡睡一晚上,明日一大早再出發去找表哥。

心裡正如此敲定,外麵便已經有了動靜,她以為是大夫回來了,轉頭一瞧,卻是十幾個雲紋錦衣護衛將醫館圍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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