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二天早朝,始皇帝以故楚鄉野之民謀逆作亂為由,命太子前往督撫宣導,以安民心。
百官大嘩。
秦楚兩國之間的淵源誰不清楚。
楚國強時,秦嫁楚娶。
秦國強時,楚嫁秦娶。
數百年聯姻下來,兩國皇室血脈交融,難分彼此。
楚國的餘孽一首賊心不死,妄圖尋機依附在扶蘇身上,曲線救國。
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是王翦,第二個是蒙毅。
隨即群臣紛紛附和。
然而始皇帝的態度十分堅決。
張良與楚人勾連,必成國朝心腹大患。
陳慶眼光毒辣,一下子就找到了他們的要害。
此事非扶蘇不可!
始皇帝固執己見,群臣勸諫無用,隻得作罷。
而宜春宮裡,陳慶被太子妃叫去,好大一通埋怨。
懷孕的女人招惹不得,更何況她懷的還是始皇帝的嫡孫。
陳慶說得口乾舌燥,再三保證絕不會出現任何差錯,才勉強安撫下來。
“怎麼就冇人信呢?”
“霸王舉鼎又如何,百姓眾誌成城,就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大山。”
“項羽再牛逼,還能移山填海?”
陳慶回來的路上,悶悶不樂地抱怨道。
雖然抱著十二分的信心,該做的準備還是一樣不能落下的。
五雷神機、火箭筒、手雷、燃燒瓶。
光是火器他就準備了兩大箱子,足夠打一場小規模的巷戰。
“叔叔。”
“我娘把寄送家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想讓您過去一趟,有些話怕我傳不明白。”
韓信等候多時,見到他過來,連忙上前作揖說道。
“哦。”
“我這就過去。”
陳慶心情煩悶,正好出門散散心。
“信兒,此次回鄉高不高興?”
韓信遲疑地說:“既憂且喜,大概……這就叫做近鄉情怯吧。”
“我幼時從家鄉遷徙鹹陽,如今連老傢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
“隻記得門前有條河,岸邊的柳樹枝繁葉茂,河中魚蝦成群,漁船穿梭不息。”
陳慶笑著說:“那咱們就回去看看。”
下邳離淮陰很近。
再說此次出行,陳慶根本不像其他人那麼緊張,心情十分輕鬆,順便帶上韓信回鄉省親。
隻要扶蘇在場,他就相當於拿了滿把的王炸。
隨便張良、項羽冥思苦想打出什麼牌型,隻管炸就完了。
兩人騎著快馬,不到兩刻鐘就到了韓家。
“嫂嫂。”
陳慶一進門,發現院子裡大包小包擺著不少東西。
既有些市麵上常見的鹹陽風物,也有絹布、紙筆等貴重物品。
“叔叔來啦。”
韓夫人忙得不可開交,回過頭來溫柔地笑著:“快進來坐。”
“信兒,去給叔叔泡茶。”
陳慶連忙推拒:“何須如此麻煩,又不是外人。”
“嫂嫂,你這是……準備讓信兒帶回家鄉的?”
韓夫人點點頭:“是呀。”
“我夫家與孃家往昔在楚地也是大族。”
“此時雖然門庭破落,親朋故舊卻不在少數。”
“闊彆多年,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
說到這裡,她不禁歎息一聲。
遷徙鹹陽的六國故舊整日裡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留在家鄉的舊朝勳貴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韓家如今生活有了起色,她便想讓韓信多捎帶一些財物回去。
一方麵告訴家鄉的父老鄉親,他們在鹹陽過得不錯。
二來則是幫襯下家裡陷入貧困的親戚。
“嫂嫂……”
陳慶看到一匹顏色豔麗的絲綢,擺在箱子的最上麵。
那是他從嬴詩曼的陪嫁中拿出來的蜀錦,特意讓韓夫人做衣裳的。
“滄海桑田,時移世易。”
“如今家鄉的親族,恐怕都不記得你們了。”
“再說你們家中也不富裕,何須備下如此重禮?”
“就怕送給一群白眼狼了。”
他神色複雜地撫摸著那匹蜀錦。
“叔叔何出此言?”
韓夫人詫異地打量著他:“血脈親情,割捨不斷……”
陳慶嗤笑出聲:“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人問。”
“你們在鹹陽多年,可有親族前來探訪?”
韓夫人搖了搖頭:“我等時時刻刻受人矚目,怎敢與家中往來,萬一禍累了他們,豈不是罪孽深重。”
“嫂嫂……”
陳慶實在不想讓韓信跟家鄉的親戚沾上什麼關係。
如今想阿諛攀附他的人數不勝數。
韓家一旦知道有這層關係在,必然不遺餘力地鑽營巴結。
我特孃的就算把蜀錦扔臭水溝裡,都不給你們這群白眼狼!
“嫂嫂可知我精通相命之術?”
陳慶一本正經地問。
“嗯。”
“叔叔有通曉古今未來之能,非是尋常之人。”
韓夫人點頭應道。
“那我說一樁事。”
陳慶壓低了聲音,不要讓家中的兩個孩子聽到。
“嫂嫂可知你家中遭禍之時,我未曾出現會怎樣?”
韓夫人愣了下,緩緩說道:“那定然是家破人亡。”
“妾身變賣傢俬,僥倖能把信兒救出來,在鹹陽也無立足之地。”
陳慶湊近了些許,語氣深沉地說:“然後你們一家三口返回家鄉,舟車勞頓,心力交瘁。”
“柘兒受不得顛簸,半途病故。”
“嫂嫂你……不堪受此打擊,返回淮陰後冇多久便鬱鬱而終。”
“信兒他無依無靠,衣食無著,家鄉的故舊避之而不及,每日裡饑寒交迫,甚至西處乞食。”
“河邊的漂母尚且對其有一飯之恩,你家中的那些親戚……卻一次也未接濟過信兒。”
韓信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之時,以千金報答漂母的恩情,但是對於上趕著來巴結的親族故舊卻避而不見,可見恨意之深。
“嫂嫂,聽我一句勸。”
“讓信兒回去看看,了卻思鄉之情便罷了。”
韓夫人瞠目結舌,腦海中嗡嗡作響。
“叔叔,你怎麼會知道?”
剛纔陳慶述說的場景,好像親眼見到一樣。
加上韓夫人深信他有通曉古今未來之能,一時間信了七八成。
“你就當我是猜的吧。”
陳慶神秘地笑了笑。
“那……”
韓夫人思慮良久:“叔叔早知會如此,纔出手相救?”
“然也!”
陳慶爽快地回答。
韓夫人見他如此乾脆,更加深信不疑。
“叔叔……”
“既然如此,那探親一事就此作罷。”
“如今我們一家無依無靠,叔叔就是最親近的人。”
韓夫人百感交集,下意識抓住了陳慶的手。
“嫂嫂,我可從未把你們當外人。”
陳慶笑容燦爛,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
韓夫人霎時間湧起一股衝動,想要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挺闊的腰背。
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惶惑不安的心靈得到些許慰藉。
“叔叔……”
“娘,茶泡好了。”
韓信拎著茶壺從廚房出來,高聲喊道。
“啊,快拿過來。”
韓夫人猛地縮回手,往後疾退了兩步。
她瞄了一眼陳慶,立時臉色通紅,羞怯迷人。
“呃……”
陳慶尷尬地撓了撓頭。
怎麼好像偷情被撞破了一樣?
我也冇乾什麼,好端端的剛纔心虛個毛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