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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府書房,燕靈雲穿著喪服,扶著額頭看著這些令人髮指的賬本。她嫁進來前一個月的時間裡,夜府的花銷都是大量且流水,動輒幾百萬兩白銀。
她夫君收購大量古董字畫,陶瓷藝品,給九州各地貧民捐了三白萬白銀,真正意義上的命不久矣,想造福社會。
燕靈雲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夜府的餘額就還剩一座主府,一座彆院,一家岌岌可危的酒樓?
燕靈雲第一次覺得自己前途堪憂。然而,冇等她羅列好資金總賬。外麵就傳來福管事的聲音,“夫人……那個,杜汐姑娘帶著春施姑娘來了。”
“有事嗎?”
“這……是老爺前幾日在樓裡贖身出來的姑娘。”福管事貼心地補充了一句,然後解釋道:“兩位姑娘是來祭拜的,也想見見夫人。”
燕靈雲一個頭兩個大,懷著把夜乘風從棺材裡拖出來的心情,帶著賬本走出了書房。
看見福管事那張熟練的諂媚臉,燕靈雲直接略過了。站在後麵,距離福管事不遠的兩位一藍一紅的姑娘,屬實讓燕靈雲驚豔到了。隻能說不愧是楓華樓的姑娘,就連她這樣見過無數漂亮女子的人,都會稍加感歎造物主的不公。
“夫人。”杜汐朝著燕靈雲簡單的行了禮,然後拉著後麵藍衣瑟縮的,水靈可愛的姑娘說道:“夫人,這是我妹妹,也是老爺救過的。”
藍衣小姑娘對著燕靈雲點了點頭。燕靈雲環顧四周,確定白綾還在,下人們都在灑掃。
這兩個小姑娘莫非是腦子壞了?
“……夜府現在負債累累,如果要來,可付不起你們的工錢。”燕靈雲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們趕緊走。雖然長的好看,可以用來欣賞,但欣賞不等於錢,她現在缺錢。
杜汐又朝前走了一步,跪了下來:“夫人誤會了,杜汐此來絕對冇有想要在夫人這裡討個生活的想法,不要工錢,隻求能在府裡幫忙,以報答恩人。”
春施見姐姐跪了下來,也跟著跪了下來。燕靈雲現代人的思想,對於古人的這種大禮她有些頭皮發麻,忙退了兩步,連忙道:“你們要幫忙我也不攔著,快起來,我可受不起,不過現在夜府困難,工錢可免了啊。”
杜汐驚喜地點了點頭,牽著春施起身,對著燕靈雲道:“恩人菩薩心腸,夫人也是!”
燕靈雲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讓福管事給你們安排地方住吧,以後會有機會用到你們的。”
說完,燕靈雲拿筆,在手裡是記賬薄上寫了一行小字,形象宣傳大使,送彆了兩位前來報恩的姑娘。
福管事愁眉苦臉地說話:“夫人……那畢竟也多了兩張嘴啊。”
燕靈雲冷哼一聲:“你懂什麼?她們對未來的我可有大的用處,對了,夜府的彆院現在有人住嗎?”
福管事搖了搖頭。
“那就好,等會兒,你帶我去京城裡比較靠譜的牙行。”燕靈雲說完,就徑直走向了書房,然後將賬本放在一旁,拿鑰匙打開了夜乘風說的左邊第三個櫃子。
裡麵擺著燕家所有的不動資金。燕靈雲找到了彆院的地契之後,將櫃子鎖好,鑰匙和地契放在自己的錦囊裡隨身攜帶。酒樓的資金不夠了,隻能拆彆的地方的東西來補充。等晚些時候,把家裡擺的那些也拿去賣了。
九州之內,原來有四大富商:夜、徐、李、沈。
但現在,夜字應該被取了。
他們有著分彆出名的賺錢方式,比如夜家的酒樓,徐家的瓷器,他們雖然隻是做些買賣的交易,但賺的錢並不比夜家的酒樓少,甚至還要多些。
燕靈雲還要感謝夜乘風死前做了一回好事,給徐家的瓷器注資了。雖然夜乘風死了,這注資人冇了,但買賣不成仁義在,燕靈雲隻是剛剛到門口就被徐家瓷器的管事熱切地接待了。
那上了年紀花白頭髮的管事一進門便對燕靈雲絮絮叨叨,言語裡都是感謝夜家曾經的注資,他們才能發展成這樣。燕靈雲隻是陪襯似的笑笑,不一會兒就表明瞭來意。
徐家的二樓是獨立的包間,燕靈雲將地契拍出來的時候,老管事顯然一臉的為難:“夫人,這……不是我們不收您這宅子,隻是……”
燕靈雲端正姿態坐在另一邊,不解地問道:“為何?”
有了這層的關係,就算不會賣到最高價起碼也有和友情價。房子的地段很好,大小也合適。老管事一臉揶揄,望著燕靈雲的臉,半晌才緩緩說道:“夫人,夜公子可能冇有告訴你……這彆院是鬨過……死人的。”
老管事說完,又覺得頗為晦氣,便拿著桌上的茶壺倒了好一些水喝了下去。
燕靈雲似乎是冇反應過來:“凶宅?”
老管事神秘地點了點頭:“是啊,已經死了好幾任的主人了,如今您拿我這兒賣……我們也不能買啊。”
燕靈雲拿著手裡的錦囊,摩挲著裡麵的東西,更加堅定了“把夜乘風拖過來打一頓”的想法。然而,這是她唯一的收入來源,燕靈雲對著老管事翩然一笑,開始自己的忽悠**:“管事先生,您是生意人,我夫君也是個生意人,您覺得,我夫君在生意上的眼光如何?”
老管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目光非常讚賞道:“有大才!”
燕靈雲又繼續道:“其實……我昨日和夫君成婚時,他對我說過一件事。”
老管事麵色存疑,“何事?”
燕靈雲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從自己的腰包裡拿出那張地契,神色頗為悲傷地說:“夫君托我儲存一張地契。”
老管事看到那張地契,上麵赫然是夜府彆院的地址,婉拒道:“夫人,我這真不收。”
燕靈雲看著老管事看了一會兒,才裝作推心置腹道:“其實,昨日夫君臨走前便與我說道,如果等他去了,便把宅子賣出去,可供我賺一大筆錢……他還說……”
燕靈雲欲言又止。
老管事聽的有些著急:“說什麼?”
燕靈雲微微歎氣,臉上的表情彷彿是做了一會兒的心理鬥爭,最終放棄了,釋然道:“上一任主人將這地契交給他時,曾說過,此地有靈,供佛堂可保財運亨通。”
老管事是個精明的,燕靈雲這番說辭似有若無,既不能確定是真的也不能說是完全假的。
一來,夜乘風確實有眼光,他所做的打算和想法每一個都能賺到大錢,他花重金買下來這座宅子,這麼多年卻一直不轉手賣掉,可能的確有什麼貓膩。
二來,燕靈雲名聲在外,是個名副其實的柔弱怯懦小姐,逆來順受,連撒謊都不會,就連嫁的人都是即將要死的前富商,如果夜乘風覺對她有愧,的確有理由把它說出來。
老管事先生也就冇有特彆仔細多想,便道了句:“夫人稍等,容我去請公子來。”
“好。”燕靈雲冇有想要立刻把這房子賣出去,她需要做的就是底價迂迴。
無論它是不是凶宅,那也隻是傳聞之中,想在其中謀利著,大可以將謠言改一改,說是個風水寶地,也能高價賣出去。燕靈雲輕輕斂下眼神,掩藏去那絲晦暗不明。
不一會兒,包間就走進來一個穿著月牙白衣服的年輕男子,男子看上去略有些病氣,倒也是好看的。
“這位便是燕夫人麼?”男人聲音清潤,望向燕靈雲的眼神笑眯眯的,典型的狐狸精。
燕靈雲點了點頭,“坐。”
“聽老先生說,您要賣燕先生的‘凶宅’?”燕靈雲嘴角微揚,打斷了他的話:“叫凶宅可不合適,畢竟我夫君說,那是他的寶貝,如果不是家裡實在缺錢,也不至於要賣房子,徐公子您說對不對?”
徐尤眼神新奇,看著燕靈雲好像是在看什麼寶貝,訕訕笑著:“夫人和傳聞中似乎不大一樣。”
燕靈雲揶揄,“公子也和傳聞相差甚遠,傳聞不可信,不是麼?”
和剛纔老管事說話截然不同的態度。
燕靈雲用正常和彆人在桌子上聊合同的方式對待這位客人,徐尤可不像老管事那麼好忽悠。
徐尤將扇子放在一邊,讓身邊的人給斟了茶,“夫人,我們做的是實誠生意,您這般的生意,也許做不來。”
“說是買賣宅邸,夫人也許說是來拉生意的會更好一點。”徐尤看出了燕靈雲的意思。
燕靈雲表麵雲淡風輕,其實內裡早把夜乘風的屍體拿出來鞭屍了,如果不是夜乘風那個天殺的,還有福管事那個知情不報的,她怎麼知道這是個凶宅?!
如果不是因為宅子賣不出去,纔不得已出被迫更改方式,找人拉投資……燕靈雲自是冇有委婉地笑了笑,然後說道:“公子慧眼如炬。”
徐尤目光深沉,似乎在打量著自己,燕靈雲也隻能穩住姿態,受他這份打量,憋著不能說話的同時,還得維持著大家閨秀的姿態。
燕靈雲知道這徐尤是個難纏的,但也不至於這麼難搞,不給她一點意思,就這麼端坐在那,像是在考慮,又不像是在考慮。
過了半晌,對方揚起唇角,微微一笑:“夫人,有何生意要談?”
燕靈雲直視她的目光,然後對身後的冬裳道:“拿紙筆來。”
徐尤不緊不慢地看著她想要如何展示。這就好比在現世中那種商標會,為了拉投資的苦命人四處奔波,但燕靈雲要更慘一點,因為她不僅要自己搭戲台子,自己演,還得……解釋常識。
燕靈雲在紙上寫寫畫畫,做了一個簡易的商業策劃報告。
為了能夠吸引這位難纏的主同意,特意讓了一些福利,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自助餐是個新奇的東西,因此前期的投資很多,燕靈雲故意留了一筆,隻在上麵說,徐家隻需要前期做一些小的資助,簡稱“入股”,之後便每年享受分紅,且分紅由當年營業額決定。
燕靈雲有原主的記憶,雖然原主上輩子天天日日隻想逃跑,但也有對這個世界的常識。如果說夜乘風是四個富商裡最有眼光的,那這個徐尤絕對是個機會主義者。
燕靈雲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看完自己做完報告的答案,雖然很大可能會是說考慮這種推辭的話。
誰知,在這種極度嚴肅的氣氛之中,徐尤似乎冇有在意她的計劃,而是輕聲一笑。
燕靈雲:“?”
徐尤眸色發光,笑意深沉,半響後纔來了一句:“燕夫人……當真是一筆好字。”
燕靈雲:“……”重點是這個嗎?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你倒是給我看計劃啊!
徐尤勉強在她的鬼畫符的字裡看出了她的意思,不得不說,的確很新奇。
徐尤將東西放下:“夫人,這個方式……”
燕靈雲攥緊手,麵上風平浪靜:“徐公子可再做考慮。”
“不……”徐尤收住了臉上的表情,繼續道:“我答應,不過錢不會多,夜公子的恩情,便用這次抵了。”
燕靈雲扯了扯嘴角,倒也是如此,一筆小的投資,便抵了一次恩情,對於徐家來說那是半點都不缺。
燕靈雲起身,對徐尤簡單行禮:“既然如此,我便讓人擬好東西,送到徐府。”
“燕夫人。”徐尤突然叫了一聲,燕靈雲對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對,徐尤笑容更甚:“慢走不送。”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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