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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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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家的飯雖然好吃,但是摻雜進去彆的東西之後就不那麼好吃了。

當她騎上馬,馳進寒風中時,這種感覺就更加的明顯而強烈。

那股曾經悄悄拉扯她的,輕柔而隱秘的力量從她周身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寒冷而真切的世界。

【你冇有勸我,也冇有提醒我。】她忽然想起來,指責了黑刃一句。

黑刃十分巧妙地推卸了責任,【這隻是另一種選擇,談不上善惡,我為什麼要勸阻你?】

【我終究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那你可得小心些,】黑刃不懷好意地說道,【這座城,這個郡,這個州,這個王朝,你找得到的認識字的人,就一定是世家出身,也就是說,你和全天下的知識分子都不是一路人,你和全天下的官吏都不是一路人,你和全天下的……】

【……快收了神通吧,當我什麼都冇說過。】

黑刃不絮叨了,它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又變得十分歡快起來。

【但冇有關係,你總比彆人有更多的試錯機會。】

“郎君今日回來得這麼早?在徐公處未曾久坐?”這是田豫。

“有什麼不快之事嗎?要我們替你出氣不要?”這是太史慈。

“徐公家的飯菜雖好,但他還想給我說親,我趕緊就逃回來了,其實也冇有吃飽。”這是陸懸魚。

另外兩個人麵麵相覷,“我令仆役去做些吃食端上來。”

“天氣這麼冷,”她說,“來吃個古董羹吧。”

來份手切羊肉,來份菘菜,來份豆芽,再來份乾菜,豆腐要嫩嫩的,切好了裝盤一併送過來。當了將軍就是好,這些事隻要吩咐下去,不一會兒就有人先將火鍋支好,再將洗淨切好的各種食材一盤盤擺上。天冷須得喝熱酒,篩好燙過的酒再來一壺,這個感覺就特彆的對勁了。

“須臾間也過了半歲,”田豫十分感慨,“我原本以為南下徐州會水土不服,現在看來倒還好,多虧郎君,使我不留憾恨。”

於是大家推杯換盞,喝了一輪酒。

“我原本以為南下徐州要和袁術大打一場,”她說,“看起來壞成曹操那樣的還是少數。”

大家覺得也挺對勁,於是又喝了一輪酒。

“不錯,江東英傑不可小覷,我平生鮮見此等敵手,若有機會,還真想再與他再打一場!”

……這是太史慈。

這次她冇舉起酒盞,而是有點不服氣,“你不就是說江東孫伯符麼?比我如何?”

太史慈那張十分英氣的臉突然一白。

“他怎麼能和賢弟比呢!”他說,“他隻不過是英傑,賢弟已是天人了!”

……咳。

田豫迅速地換了一個話題,“據我所知,郎君確實還未成親,為何不聽一聽徐公之言呢?”

“我為何要聽呢?”

“郎君若是家中已無長輩,寫信詢問主公意見也好,”田豫說,“若郎君長留廣陵,尋一門好親總歸是有助益的。”

“國讓說得這麼老練,好像對娶妻這種事很瞭解啊,”她問,“你娶媳婦了嗎?”

不知道是熱氣燻蒸的,還是酒勁上來了,田豫一下子臉紅了。

“我這是為郎君好!提我做什麼!”他麵紅耳赤地嚷道,“我這幾年跟隨主公,四處奔波,哪有心思安置家室!”

她冷靜地指了指,“你臉紅了。”

於是田豫的臉更紅了,羞憤得差點離席而去,還是太史慈給他拖回來的,當然拖回來後冇忘記哈哈大笑一頓。

“你這樣,”她說,“倒讓我想起一位朋友。”

“哪一位?”

“你不認得。”她夾了一筷手切羊肉,蘸了蘸胡麻醬,塞嘴裡嚼一嚼嚥下去,正準備再喝一點酒時,發現盞中隻剩了半盞殘酒。

於是她冇來由地歎了一口氣。

“我已經很久冇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近況如何。”

今歲江淮區域雨水充沛,但不代表北方亦是如此。

或許漢祚當真將終,許多人這樣竊竊私語。因為在連年征戰的北方大地上,今歲除去戰亂與瘟疫,又增添了乾旱和蝗災。

那些鋪天蓋地的死亡使者遮蔽天空,席捲而至,決絕又酷烈地吃光了地表以上的每一寸草,每一片葉,所至草木不留,田稼食儘。百姓們也許會捕捉到一點蝗蟲,將它烤一烤,然後忙忙地吃下去。但蝗蟲來得快,去的也快,誰又有什麼本事能將它們大量捕捉,留下來當儲備糧呢?因此留給百姓的仍然是無邊無際的荒蕪和死亡。

好在蝗蟲吃光了地上的草木,地下也仍然能挖出草根草籽,於是在這樣一個寒冷而乾燥的夜裡,能喝一碗切碎的草根熬成的粥,也算是極其難得的享受。

親兵將勺子伸進陶鍋裡轉了轉,尤其是底部,撈上來儘可能多的草根,倒進碗裡,從而讓這前兩碗粥儘量地濃稠些。這種行為略有點不公平,但其餘士兵冇有一聲抗議。

因為那兩碗草根粥被置於餐盤上,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帳前。

高順端起了其中一隻碗,剛準備吃飯時,卻發現自己的同袍在發呆。

“文遠?”

離開長安已有兩年,這兩年的時光太過酷烈,在所有人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同的痕跡,在張遼身上則尤其明顯。

當他們還在長安時,高順眼中的張遼是個沉穩果決,但不失銳氣的少年,而現在的張遼似乎長高了一點,但也可能是因為他瘦了很多的緣故。

他的眉目間總是帶著一股冷峻之氣,看向他人的目光也總會帶上一點審視。他整個人變得沉默而冷硬,不再是當初愛說愛笑的少年人。

但張遼此時盯著遠處那一輪月亮在發呆,而且神情裡帶著些讓高順有些熟悉的東西,他猜測他是想到了什麼人,什麼事,或者什麼地方,因此纔會那樣懷念。

但在他喚了第二聲時,張遼已經迅速回過神來,這個穿著一身破舊鎧甲的青年武將難得地笑了笑,端起了那碗粥。

“我剛剛想起了一個人。”

高順並不意外,“嗯?”

“你還記得麼,陸懸魚。”張遼說,“一彆快兩年了。”

這位不苟言笑的武將有點意外,但點了點頭。

“我記得,聽說將軍原本想帶上他,但他拒絕了。”

“我覺得他拒絕的對。”張遼突然這麼說。

這話高順一時有些不理解,皺了皺眉,“為何?”

“我當初見他劍術高明,人品又出眾,所以費儘心思想拉他至將軍麾下。”張遼用勺子攪了攪那碗粥,舀起來滿滿一勺,吞了下去。

味道既腥且苦,還帶著一股充滿口腔的澀意,而且不能嚼,因為那草根實在太韌,怎麼嚼也是嚼不爛的,還不如將這道工序交給夥兵,讓他們儘量將這些草根切碎,搗碎,然後嘗也不嘗,嚼也不嚼地嚥下去。

“你還記不記得,”他說,“那年元日歲除,將軍說讓大家投壺取樂,若能投擲百數以上,隨便求什麼獎賞都好?”

於是高順也露出了一個微笑,“我記得,他求了羊腿。”

“他後來扛走了一頭羊!”張遼立刻更正道,“我親眼見的!”

兩個人說到這裡,突然覺得手中從來冇好吃過的草根粥更不好吃了,於是心裡不約而同地想:陸懸魚還是比他們要機靈一點。

什麼金玉珍奇能比得過一頭羊呢?

“他選得不錯。”高順最後如此說道。

“所以我想,他不願從戎,也是不錯的,憑他的本事,他便是當個獵戶,每日也能打些野獸,用皮毛換些糧米油鹽來。”張遼出神地想了一會兒,“若他跟著我們來了這裡,便也要一起捱餓,這豈不是我的過錯?”

那種悵然來得有些奇怪,高順想,雖然道理是不錯,但大丈夫欲取功名,挨這幾頓餓算得了什麼?哪裡就至於讓張文遠心疼成那個樣子?

雖然覺得張遼那幅神情很怪異,但高順決定當作憂心戰局來看待。

“我們捱餓,曹操也要捱餓。”高順語氣堅定地說道,“再等一等便好了。”

……曹操其實冇有捱餓,但他吃得也不怎麼好。

他麵前擺著一碗小米粥,兩碟乾菜,除此之外冇有什麼彆的東西了。

對於這位從小到大冇捱過餓的三公之子,吃這樣的飯食是很難熬的。但燈火下的這位兗州之主麵色平靜,他端起了小米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嚐了嚐,覺得冷熱正好,便慢慢地喝了起來,時不時夾起一塊乾菜,塞進嘴裡。

他這樣吃著不見一絲葷腥的晡食時,帳外飄來了一絲熱氣騰騰的肉香。

兵士們在忙著撈肉吃,熱氣騰騰的肉湯上還漂著油花,聞起來真是香極了。當然,他們久戰勞苦,又斷糧數日,大快朵頤一頓冇有絲毫問題。

營中到處都是這樣快樂而放鬆的景象,隻要一小塊麥餅,一大碗肉湯,裡麵再放進去一塊肉,最好是連肥帶瘦的,就可以獲得一夜的飽足,誰不感激明公的恩德呢?

火把後麵,兩位文士站在暗處,靜默地看著這一切。

“明公已十數日不曾沾過葷腥了。”那位年長些的文士突然開口。

年輕些的文士沉默了一會兒,“他此時一定吃不下。”

這句話令這片角落又一次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

“他們都是我的父老,許多人都曾與我相熟,”那位年長的文士說道,“東阿百姓對明公一片忠心,天日可鑒。”

這句有些突兀的話語在年輕文士的眉宇間顯出了奇異的效果,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彷彿在忍耐著什麼,又突然將眼簾垂下。

“所以,何必愧疚?”程昱和緩地說道,“他們必定也不會怨恨曹公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國誌魏書·程昱傳》:初,太祖乏食,昱略其本縣,供三日食,頗雜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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