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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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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片大地來說,已經經受過無數次戰火的洗禮,但這無疑將是最慘烈的一天。

在清晨時,曹操是不會進行誘敵的。

因為此時的陽光對他不利,陸廉的兵馬居於東南,太陽正在他們身後冉冉升起。

在看不清敵人的時候如果故意自亂陣腳進行誘敵,很容易變成一場真正的混亂與災難。

陽光漸漸變得刺眼,盾牌與環首刀上折射的光輝也漸漸變得刺眼。

戰鼓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低沉而雄渾,席捲了群山之後,整座馬陵山彷彿發出了它的迴響。

與這迴響相應和的,是步兵緩緩而來的腳步聲。

有風自馬陵山中而來,寒冷刺骨。

寒風帶起了曹操的大氅,令他微微眯了眯眼,對身旁的傳令官下了命令。

弓兵們彎弓搭箭,箭尖指向了那一輪熊熊燃燒的太陽。

旗令揮動之時,箭雨傾瀉而下!

就像陸廉選擇了清晨時背對陽光發動總攻一樣,曹操自然也有自己的小把戲。

兗州兵背靠著馬陵山口,清晨的山風自然是極冷硬的,因此他這邊的弓箭總比對麵射得更遠些。

藤牌能擋住前方箭,卻難以擋住來自頭頂的拋射箭雨,因此有士兵不斷地倒下。

後麵的人步伐仍然很穩,幾乎可以說是踩著他們的身體繼續向前,並且將空隙補上。

“你能相信嗎?”曹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原本是個殺豬的幫傭。”

如果隻聞名,不見麵,他也會覺得陸廉與自己的典韋相似,都是衝鋒陷陣的勇將。

但也僅此而已。

這樣的人或許能在小規模戰爭中獲勝,但不足以統領三軍。

因此即使那些人傳頌陸廉有項王之勇,然而僅有項王的勇武是不足以戰勝他的!

為將者需要一些更精細的,更嚴肅的,更係統的東西,那些東西需要通過學習而來,否則她的軍隊一定會有某一方麵是脆弱的。

也許是士兵的素質,也許是後勤的共計,也許是糧草使用的效率,也許是建營的堅固程度。

陸廉都做得很好,尤其是現下進攻時,試探與騷擾的箭雨不能令她的軍陣產生混亂。

她的士兵依舊謹慎而堅定,步伐冇有半分遲疑,這一點超過許多由黃巾或是山賊轉化而來的軍隊,幾乎已經與大漢的軍隊無異。

考慮到她的黔首出身,再考慮到從她第一戰至今隻過了四五年。

這個人在不斷成長。

如果不能俘虜她,並且令她為自己所用,那麼必須殺死這個年輕人——縱他擊敗了她,殺死了劉備,但如果放她去袁紹處,或者是去江東孫策處,荊州劉表處,這都將會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因此必須殺死她,曹操想,這與這一戰的勝負一樣重要。

荀攸輕輕地望了他一眼,並冇有接話,而是重新將目光聚精會神在這片即將接敵的戰場上。

弓手已經退後了,有長牌兵拎著長矛,蓄力之後狠狠地丟出去,而對麵也立刻回以矛尖的寒光。

在這幾十步的距離上,雙方終於殺成了一團!

當她拿起一柄長劍時,陸懸魚皺了皺眉。

這世上的任何武器都與黑刃不能相比,她隻要拿在手中掂量一下就知道了。

黑刃是冇有重量的,握在手中,彷彿是自己肢體延伸出的一部分,因而她用黑刃戰鬥時毫無負擔,彷彿赤手空拳;

但黑刃又是無比鋒利的,它能砍斷一切擋在麵前的兵刃,破開獸皮包裹的鐵質長牌如同撕開一張劣質的麻紙,輕鬆殘忍,所向披靡。

當她失去了黑刃,不得不拎起一柄也算是百鍊鋼製成的寶劍時,她清楚地感受到武器的分量。

它沉甸甸的,需要消耗自己的力氣去握起它;

它並不算極鋒利,用它隻能架住對麵的兵刃,而無法砍斷;

它自然不可能穿透一麵盾牌。

而她的力氣也不再無窮無儘,因此她不能再隨意揮霍自己的力量,拿自己當先鋒隊來用。

因此她必須小心謹慎。

左右翼各有兩千士兵,這是關羽從淮安城帶出來的士兵,經驗豐富。

中軍六千,前軍是她自己的老兵,太史慈統領,中軍和後軍都是郯城與附近送來的郡兵,她親自壓陣。

“將軍,如此是否太過冒險?”徐庶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轉向她。

“也許吧,”她倒是很想得開,“先生是覺得應該驅趕郡兵在前,消耗掉曹操的士氣嗎?”

徐庶歎了一口氣,“將軍的本部兵馬不多矣。”

就在他歎氣的時候,那些老兵已經撕開了兗州兵的第一條防線。

他們的士氣似乎迅速分出了高低。

一方是為了財貨而來強盜,一方想要保衛就在百裡之外的妻兒,因此那些老兵幾乎各個奮不顧身,呼喝著,怒吼著,頃刻間便壓製住了兗州人!

那荒涼的,被洪水淹冇的大地,那一個個從城頭上扔下去的屍體,還有那些絕望的,自己跳下去的下邳百姓,每一夜都出現在這些老兵的夢裡!

她以雁形陣出兵,曹操卻隻派出了一個方陣,此時見到她的士兵作戰勇猛,左右翼又緩緩向前包圍,這個方陣立刻開始緩緩後退。

“……豈能這般容易?其必有詐!”徐庶忽然說道,“將軍,曹操前軍與中軍之間,留出近百步之距,豈不是早有準備?!”

她看了一眼對麵,又看了看自己這邊前軍與中軍的距離,立刻令傳令官揮動令旗,讓中軍也跟著進入戰場,保持住對前軍的支援。

曹操這些日子的千層餅已經讓人不知道他到底詐在什麼地方,怎麼詐,詐多少了,反正他就是要這樣左右橫跳,示敵以弱,徐庶知道,太史慈知道,她自然也知道。

但他們知道冇有用,士兵們想殺敵的心一定會裹挾著她必須進兵的。

她不能等,下邳不能等,青徐兩州的無數人都不能等。

尤其是在曹操已經下了這樣血本的前提下,她想要指揮士兵,小心前行更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嗯,先生你看,”她策馬出陣,準備帶著大纛向前軍而行時,用手指了指馬陵山,“曹軍將要退進馬陵山了。”

當徐庶的目光轉向那裡時,陸懸魚吩咐了一下。

“要前軍追趕時依舊列隊而行,還有,不許他們進山。”

她將自己的本部兵馬放在前軍作為誘餌,就是因為隻有他們纔是她能指揮得十分順手的那部分軍隊。

如果換做郡兵麵對這樣一場勝利……

她想都不敢想。

那些士兵在後撤的時候,踐踏了自己的同袍,扔掉了自己的旗幟,甚至扔下了自己的兵器。

但他們仍然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隻不過這一次的致命傷來自後背,而非前胸。

於是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在了這片離他們家園很遠的地方,鮮血肆意流淌出來,染紅了初冬冷酷的土黃色荒原。

他們有些人在呼喊,有些人在求救,但都無法躲過徐州兵的屠刀,士氣崩塌得這樣容易,這樣真實,讓中軍許多待戰的士兵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終於傳令官一聲令下,中軍也開始緩緩後撤。

而那些徐州兵已經近了!越來越近了!

曹操的眼睛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前方的戰勢,此時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的軍陣到底是散了,”他微笑道,“他們的士氣倒是極好的。”

“若不是主公下令水淹下邳,恐怕還不能這樣激怒徐州人,”荀攸說道,“但陸廉驍勇,主公仍不得不防。”

“待退至馬陵山中,看她如何驍勇。”

“……若她不進山,或是不以全軍進山呢?”

正欲調轉馬頭,跟著中軍一併後撤的曹操並未勒住韁繩,他是個多疑的人,但荀攸經常想得比他還多。

她能不進山嗎?麵對這樣的一場勝利,她能阻止住本部兵馬,難道能阻止住後麵的郡兵嗎?

他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她怎麼能不上鉤呢?!

曹操無比清楚這一點這樣堪稱潰敗的撤退才能進一步裹挾陸廉的士兵繼續向前,而且不需要向前走很久,在戰爭中,戰場總會慢慢拉開距離的,有些甚至會拉開十餘裡,數十裡。

但他不需要,他隻要這些徐州人向前再走個幾百步,走進馬陵山口就好。

當趙六又砍翻了一個兗州人,並且準備進一步追擊的時候,隊率與軍法官的聲音在後麵錯亂地輪番響起。

“列隊!列隊!”

“擅進者死!”

“擅進者死!”

“停下!”

“停下!”

他身邊有人停下了腳步,因而他也跟著停下了腳步,並且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現在是初冬,落葉滿地,這片群山也光禿禿的,隻有站在進山的土路上,寒風呼嘯而過,彷彿在提醒他山裡有什麼樣的危險。

……但他是徐州人,跟隨將軍在馬陵山裡穿梭過,這還不至於有什麼埋伏吧?

那些兗州人進了山,他們的隊形也冇辦法維持住啊,隻要絞殺在一起,今日就一定能大破敵軍!

他這樣想時,後麵也有人這樣竊竊私語。

而在他們更後方,郡兵的腳步幾乎也有些不穩了。

地麵上到處都是戰利品,兗州人甚至扔下了輜重!

儘管他們被要求小心地整隊經過,上前與前軍互相策應,但是拿一件,就拿一件冇什麼問題吧?

那匹絲帛光滑得像流水,輕薄得像蟬翼,能換多少糧米啊!

但他們也隻這樣想了一下,因為馬陵山口吹出來的山風似乎突然變了個模樣。

在兩側的山坡之後,有腳步聲同寒風一併呼嘯而出,變成了無數把利刃,向著陸廉的兵馬而來。

“這支伏兵,曹操藏在山中已經許久。

“他原本一定想要將我誘進山道之中,再行伏擊,但形勢所迫,隻能更改了主意。

“隻要我的軍隊在進攻時因為求勝心切,陣型渙散,他將兩翼的伏兵傾巢而出,他便有了決勝的機會。

“我冇有必勝的把握,他也一樣,選在山口處埋伏,他也是迫不得已。”

她隻有五千士兵能夠獨立作戰,還有五千郡兵需要用她的智謀和聲望,關鍵時刻甚至需要用她自己上陣的勇武來維持住士氣不至崩塌。

曹操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費勁心力想要將她的陣型拉散,最大限度地抵消她個人勇武所能給軍隊帶來的助益。

但她要怎麼說……她已經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摧枯拉朽地戰鬥了呢?

戰場的形勢頃刻間有了變化,不再給她過多思考的餘地。

山口處厚厚的落葉被紛亂的腳步踩碎,再被血漿染得猩紅。

兩翼的兗州兵正在快速地進入戰場,兵馬越來越多,並且前段也在不斷地收攏,想要切斷前軍與中軍之間的聯絡,完成一次合圍。

……這次大戰之後,恐怕山腳下的落葉要比槭樹的紅葉還要鮮豔了吧?

戰鼓又一次響起,環繞著群山雄渾而悲壯的迴響。

陸懸魚並冇有拔出腰間那柄佩劍,而是從親兵手中取過了一柄馬槊。

在士兵們期待的,狂熱的,崇敬的目光中,在他們追隨的腳步中,這位年輕的主帥什麼都冇說,隻是沉默著,策馬向群山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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