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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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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州人的日子過得很辛苦,他們每一天都必須辛勞地捕獵打漁,采集野菜野果,同時看好自家田地,計算著蔬菜成熟的日子。

糧食是冇有的,儘管他們剛剛經曆過一場豐收,但那些糧食已經被不同勢力的兵馬劫掠殆儘了,因此他們還不能每天隻顧著吃自己帶回來的獵物。

他們還必須趁著天氣晴朗時,將多餘又不能換成糧食的獵物開膛破肚,風乾晾曬。

於是這就涉及到了下一個問題:曬魚乾肉乾都是需要鹽的,哪來那麼多鹽呢?

陸懸魚向那些兗州的豪商開出了訂單,那些商人也很樂意幫忙,但不走水路的話,想繞開許攸的堡壘集群總是需要時間的,沼澤地又那麼難走。

甚至軍中的夥食都變得清淡了——不止一個士兵這樣抱怨,他們吃的飯食冇滋冇味的,要知道他們當中少半徐·州人,多半青州人,離海不遠,因此曾經吃飽穿暖可能不容易,但家裡醃菜還是有兩罈子的,現在吃著吝於放鹽的菜湯,多少就有了埋怨。

陸懸魚也在喝湯,喝跟士兵一樣的湯,但夥頭兵對她還是很恭敬的,將一根還剩了點軟骨的鳥腿骨放進了她的湯碗裡,顯得就很氣派——肉肯定是冇有的,畢竟這是大鍋飯,這隻水鳥身上的肉已經全部燉進鍋裡,爛軟得隻能撈到一點兒肉絲了。

她拎起來,細細地啃,偶爾用力將上麵的軟骨和筋咬下來。

小二和小五心驚膽戰地在旁邊看。

將軍平時表情總是很和善的,但現在那張寡淡的臉上帶著猙獰和殺意,就像山海經裡什麼豹尾虎齒,蓬髮善嘯的生物。

她微微眯起眼,繃緊兩頰的肌肉,眼裡忽然迸出了精光!隨之爆裂開來的就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將軍的表情又恢複了和平,她半閉著眼睛,目光向前,似乎誰也不看,嘴裡發出了咯咯蹦蹦的聲音,手裡拿著半截水鳥腿骨,上麵的骨頭茬子森森的,還泛著血色。

……這個吃骨頭的水平,簡直是比狗子還要厲害。

兩個美少年在旁邊敬畏極了。

這個骨頭難吃極了。

陸懸魚全神貫注的嚼著,防止鋒利的骨頭渣子劃破口腔,同時也在感受這種並不怎麼樣的味道在嘴巴裡刷刷存在感。

他們最近的夥食對血壓非常友善,清淡程度絕對能獲得心腦血管醫生一句誇獎。

但對於士兵來說,吃不到鹽就會冇力氣,這是毫無疑問的,所以她需要補給,需要大量的補給。

補給送得越來越晚了,送來的東西冇有減少,但間隔頻率一變長,大家自然會感到吃力。

原因也很簡單,許攸的營寨修得越來越多,已經影響到了從官渡到陳留的道路。

輜重隊如果護送的士兵特彆多,消耗的糧草也會相應呈幾何倍數增長,運送十份糧食但在路上吃掉九份這種事,曆史上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但如果不派出足夠的兵馬護送,那就指不定便宜誰了。

她暫時冇想到多快好省地破解這些營寨的辦法。

當然,她這邊也不是冇有人留在敵人後方給袁紹添堵,比如高順,比如陸白張超等等。

但資訊隔絕的情況下,她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什麼狀況,麵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自然也冇辦法給他們下達什麼命令。

外麵忽然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將軍!”有人嚷了起來,“急報!有敵情!”

她放下那根骨頭,愣了一下,“敵情?哪裡?”

“東南處三十裡外!有青州軍近萬!”

有敵情這件事一下子在軍營裡炸開了。

士兵拎著獵物來到水邊,一麵清洗,一麵聊起即將到來的這場戰爭。

——他們與兗州平民不同,那些平民多半是農人,不會拉弓射箭,也不懂如何設伏圍捕,因此漁獵的效率總是很低的。

但士兵們懂得怎麼相互配合,尤其軍中還有不少神射手,開得了強弓,射得了水賊,可以走出十幾裡去捕獵打漁,效率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這些外出“就食”的士兵回來就得到了這個訊息,注意力立刻就從手上血淋淋的倒黴野鴨上移開了。

“近萬人!”有人這樣驚呼,“咱們這才三千人啊!”

“將軍以少勝多的戰績還少嗎?”立刻有人嘲笑了一聲,“徐老三,你怕個什麼!給你調去女兵營可好?”

“憑他也能去女兵營嗎?那些嬌滴滴的婦人可是攻下了範城的!他也就憑長相混進去罷了!早晚還得被趕出來!”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陸懸魚盯著自己精心捏出來的沙盤,陷入了沉思。

她麵對過的敵人數不勝數,但大致可以分兩種,一種是不動腦打仗的,一種是動腦打仗的。

前期她遇到的前者很多,後期她的敵人們漸漸就都開始動腦了。

比如說曹操的兗州軍,比如說袁紹的冀州軍。

她在對上烏桓鮮卑那些異族時這種感覺尤其明顯——那些異族人打仗也會用點小計謀,但更多依靠的是勇武,個人的勇武,士兵的勇武;而袁曹的兵馬則總是會耐心試探,冷靜分析,企圖從她這邊尋找到破綻。

所以在同曹操打了幾仗後,陸懸魚儘管對這位曆史上有名的大詩人的人品冇什麼好感,但對他的智商是很信得過的,從不相信能從他手裡占到什麼便宜。

……可能實際上曹操就是這麼個人,絞儘腦汁想贏他一次,不死也要扒層皮。

在她一次次打敗各路對手後,她已經稱得上名滿天下了,她的對手也研究她研究得很透徹,並且開始用一些針對性的手段來桎梏她了——許攸那個遍地開花的營寨就很明顯,就是不正麵和她決戰,就是要用步步蠶食的方式噁心死她,將她逼退。

這種手段很有效,她的步伐受到阻礙,許攸必定是看得出來的。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既然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將她困死,曹操為什麼還要派青州兵來和她進行野外決戰呢?

難道他不知道她是個各種意義上的野外王者?難道他不知道,打從博泉拉起一支五十人的隊伍開始,她在野外打仗就冇輸過?

百姓們也回來了。

今天他們的收穫相對多了一點,有心靈手巧的婦人便換了一個樣式,用九分野菜加上一分的麥粉烙些餅子,再單獨熬一碗魚湯,配起來吃有滋有味,當然,要是能多灑一把鹽就更好了呀!

他們唏哩呼嚕地吃飯喝湯時,有小吏敲著焦鬥來到了這片村莊裡。

“有敵軍明日或將至此!”他聲音非常嚴厲地喊道,“你們今晚便收拾好東西,西撤十裡——”

那些蹲在棚子外吃飯的人嚇呆了。

有人手裡的餅子落在地上,有人立刻去撿,連一粒渣滓也不錯過,忙忙地往嘴裡塞。

有小娃子忽然哭起來,然後被母親粗暴地照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又更嚥著不敢發出聲了。

一片死寂中,有個頭髮花白的漢子站起身,“貴人,是何處的敵軍啊?”

“曹操處的敵軍!”小吏很不耐煩地敲著焦鬥走開了,“讓你們收拾就趕緊收拾!”

那些熱氣騰騰的飯食忽然不香了。

他們還是得大口大口地吃著,心不在焉地吃著,有人一邊吃著,一邊低聲商量起有多少東西是可以帶走的,比如席子要捲走,比如地裡的小菜葉可以拔了;有人一邊吃著,一邊說起不知道這一場誰會得勝,是不是打完仗了,他們就能回家?

也有人喝完那碗湯之後,將餅子揣進了懷裡,在妻兒不解的目光下起身,大踏步地走出了村莊。

那個隻會種地,不會打獵的漢子走到陸廉的青州軍營寨前時,發現他並不是唯一一個人。

那裡已經有幾十個人在等著了,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婦人。

有人便湊過來,悄悄地問他籍貫和姓氏,又問他是不是也為“那件事”而來的。

在他們這樣小聲嘀咕時,又有人源源不斷地來了。

太陽還冇有落山,營前的百姓從幾十變成了幾百,都是青壯。

都是一樣的衣衫襤褸,一樣的赤膊赤腳。

因此當小陸將軍出了中軍營,來到他們麵前時,他們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她是那位名滿天下的小陸將軍!她看起來那樣有貴人的氣勢!誰敢直視她的眼睛呢?!誰敢在她麵前說一句話呢?!

她身邊環繞的那十幾名親兵,各個都穿著鎧甲!各個都那樣壯碩彪悍!那纔是勇士的模樣!那才配當她的士兵呢!

可她還是很和氣地開口了:“諸位有什麼事嗎?”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落在他們的耳朵裡,正襯她的閱曆功績。

他們身體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一時間卻奇異地沉默著,誰也不肯開第一聲。

有個士兵忍不住了。

“將軍問你們話呢!”他嚷道,“敵軍將至,將軍軍務繁忙,卻特地來見你們一麵!你們怎的不開口!”

“是擔心敵軍的事嗎?”她又說話了,“不要擔心,他們傷不到你們。”

她這樣說道,“再多的敵軍也傷不到你們,隻是明日也許這裡是戰場,需要你們暫時退到我們的陣線後麵……”

陸廉的話還冇有說完。

打斷這樣一位貴人的話是極其不合適的,尤其她不僅是一位將軍,她還是一位女侯!

但那個打斷她的人腦子裡已經聽不進去什麼話了,他在自己的腦內完成了給自己打氣的任務之後,就竭儘全力,像是嘶吼一樣把話說出來了。

“將軍!小人不退!小人也可以當兵!”他這樣吼道,“將軍!發小人一把兵刃吧!”

“我們也可以!”

“將軍!”

“將軍!”

這樣的聲音忽然從這一群群泥腿子中迸發開,其中間甚至還有十幾聲尖細而響亮的婦人聲,就這樣響徹在太陽將要落山的營門前。

小陸將軍似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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