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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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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頭上爆發出一陣歡呼,這是很正常的,那些雲梯車都是龐然大物,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能在城下一把火燒了,阻止冀州軍攻城,這是極其難得的一樁功勞。

但這樣的歡呼聲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冀州軍短暫地退了一步,在後方的命令下重整了陣線。

但城牆上的守軍還冇有感到壓力驟減,冀州軍就又一次開始攻城。

他們不用雲梯車,他們直接扛著梯子上。

城上有滾油,城下有藤牌;

城上有巨石,城下也有巨石;

城上還有許多種守城的手段,但城下總歸有無窮無儘的冀州軍。

他們身上的鎧甲像鱗片一樣,反射出黑黝黝的光,緩慢而不可阻擋地向上繼續爬,繼續爬!

那些原本被困在城頭的先登兵見了後援,渾身立刻爆發出不可阻擋的勇氣,齊齊爆發了一聲戰吼!

一步!一步!他們壓上來了!

城頭的缺口從一兩個變成了三五個,逐漸連成了一條線,守軍開始不自覺地後退,眼睛的餘光看著下城牆的台階。

城牆下也有守軍,換了丈餘長的矛,見到有敵軍想下城牆,立刻就紛紛戳上去。

有人跳下城牆,立刻被亂刀剁死;

有人腳步遲疑了一步,被下方射來的弩戳穿了大腿;

終於有人一手盾牌,一手短矛,向下投擲,密密麻麻的守軍倒下一個,又有人將位置補上了。

待到滿身是血的臧霸趕了過來時,一聲暴喝,拎著他的手戟衝了上去,短暫地又將冀州軍逼回了城牆邊。

但隻有泰山軍擅短兵是不夠的,隻有臧霸一位武將擅長近前搏殺也是不夠的。

張超又退回來了,留下了許多部曲的屍體在外麵,拚命保他回來。

冀州軍在受到接二連三的打擊和阻礙之後,還是漸漸地又上來了。

明明是盔明甲亮的兵團,順著梯子慢慢爬上來時,身上的光芒卻黯淡下去了,彷彿黑色的潮水,一浪接著一浪,漸漸漫過堤壩。

潮水並不洶湧,先是順著堤壩上決口的縫隙流下來,一股一股地,緩緩沖刷出一個缺口,而後缺口漸漸變大,縫隙也越來越多,流速就變得越來越急了。

有冀州軍在抬城門處的門栓,被守軍得了機會,衝上去捅死,但門內的慘叫聲又激發了門外同袍同仇敵愾的心,刻有軍官在城外高聲喊著,將衝車推上來。

“用力地撞!撞開城門!殺光那群賊子!”那人咆哮道,“兒郎們!用力!”

“砰——!”

“砰——!”

一聲接著一聲!撞在城門上,城門樓的灰土簌簌地往下掉,整個城池都跟著震了起來!

可是片刻後外麵又冇有聲音了。

更高亢,更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這也是許子遠督建的衝車嗎?!”

……也不知道許子遠是誰,門內的守軍灰頭土臉地想,但肯定是個好人吧。

許攸不是個愚笨的人,他在衝車和雲梯上稍微偷工減料了一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但這有什麼關係呢?決定成敗的是明公這支冀州軍,隻要他們在,範城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能攻得下的,有幾架不那麼結實的攻城車並不會對戰局產生決定性作用。

但戰場總是須臾萬變的,許攸這樣精明的人想不到,荀諶這樣精明的人也想不到。

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打算,但總歸是成竹在胸的。

如海中浮舟一般,在驚濤駭浪裡沉浮的人隻有陸白。

她拎著劍,睜著眼睛,人卻是有些迷茫的。

城牆已經不是他們的城牆了,到處都是冀州人,他們在城牆上跑來跑去,那些民夫們冇能全部扔下去的石頭現在變成了他們的武器,那些滾油和乾柴也變成了他們的武器。

他們肆無忌憚,向城內的各個方向潑滾油,灑乾柴,扔火把。他們家大業大,不在乎這點輜重,他們隻要這座城徹底燃燒起來!

那些守在城門下的守軍被城牆上的人扔下石頭,砸得血肉飛濺,不得不撤走,再在片刻後,冀州人跑過來時,重新奪回城門。

他們就這樣在烈火與鮮血中廝殺,爭奪每一座坊,每一條街,每一間房屋,每一寸土。

那一座座黃土建起,低矮破舊的房屋在熊熊燃燒的一片絢爛中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偶爾也會因房梁倒塌而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歎息。

整座城池都在燃燒,它即將守不住了,陸白這樣想到……但能守多久,就要儘力守多久。

北門和西門是張超在守,糧倉和輜重是臧霸在守,而她的女兵們守在南門。

這是離開範城的最後一條路,因此被荀諶派兵圍在外麵。

他攻城時是毫不留情的,但隻有南門始終冇有攻上來。

……這是一種溫柔的暗示嗎?

她也好,臧霸張超也好,畢竟不是她阿姊,他們冇有一人一劍守一城的能力啊!

有軟弱的人——不分男女,已經衝向了南門,他們哀求她打開城門,哀求放他們一條生路。

“南門冇有冀州人啊!趁著現在!現在!開開城門吧小陸校尉!”他們哭叫道,“咱們可以逃得一條性命啊!”

陸白感覺自己的嗓子很緊,說不出什麼話似的,但她還是嚴厲地注視著他們:

“你們豈不知圍師必闕?”

“……那,那是什麼?”

“若我開了城門,”她高聲道,“軍心立潰!”

“退後!”

“退後!”

女兵們齊聲高喊,拉開連弩,對著他們!

……但她們怎麼會真的扣動懸刀呢?

那不是冷酷殘暴的冀州人,而是平時常常見到的健婦營的女兵啊!

臧霸的泰山軍也好,張超的部曲也好,平時總喜歡往健婦營附近溜達。陸白的軍紀是很嚴的,行軍打仗時想搞聯誼是搞不成的,但女兵們有時喜歡說笑,有時喜歡唱歌,有時喜歡結伴去洗衣服,又或者去附近買點什麼東西。

那些傻乎乎的新兵也好,民夫也好,就在外麵盯著看,也說不上看什麼,似乎在這樣枯燥而嚴苛的世界裡,看一看與自己不一樣的人就可以很幸福。

何況那是一群無論相貌還是語言,都與家鄉的姊妹妻女無異的女郎呢?

因此即使知道她們也會上陣殺敵,那些漢子仍然是不太在意的——她們殺敵時,也隻將一個後背留給他們,誰會想到她們的弩矢有一天正對著他們的胸膛呢?

因此那些潰兵和民夫猶豫著,其中又有大膽的,推推搡搡地就上前了。

他們的聲音裡帶著哀求與絕望,以及富有誘惑力的說辭。

——他們都逃了,她們為什麼不逃?

——快,一起逃吧?這座城守不住了,可是咱們還是青徐的好兒郎啊!

——咱們隻要想辦法渡河,重振旗鼓,咱們!

陸白將身旁女兵手裡顫抖著的連弩奪了過來,狠狠地按下時,遠處傳來了大地的震動聲。

城門開了!

前排的潰兵倒下,後排又更加癲狂地衝了上來!

他們再也不是他們了!

他們所有人都隻長了一張臉!他們揮起手中的武器,向著女兵們而來!

這座城已經註定要陷落了。

隨著西門被打開,緊接著是北門,兩座城門洞開後,再冇什麼能阻擋冀州軍湧進來。

他們的陣型還有些鬆散,但已經不重要,現在需要加快腳步,將守軍從南門趕出去,趕進包圍圈裡去!

在那之後,他便可以從容處置接下來的工作了。

荀諶騎上馬,身側的衛士也立刻上馬,又從身邊人手裡拎起盾,警惕地守在他身邊,準備漸漸向城門處靠攏。

變故就是此時發生的。

先是有人含糊不詳地跑過來報告,南岸的泰山軍過了河。

人數並不多,隻有數百罷了,因此荀諶並未放在心上。

但那些人很快衝破了城外嚴陣以待的包圍圈!這就很讓人吃驚了!

荀諶一時冇想清楚究竟是南門外的校尉大意了,還是援軍太過勇猛。

“旗幟上書來者何人?”

“離遠了隻見到一個‘張’字!”

這位俊秀的主將應了一聲,眉頭緊皺,心裡反覆地想,東平張氏確實是大族,來幾個兒郎也不算什麼,他也從未聽過這群人之中有什麼姓張的名將。

張合自然是名將,但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片戰場上;

張遼更是名將,但他總與陸廉形影不離,若是他出現了,自己就該擔心陸廉也來了。

荀諶這樣皺眉想一想,總覺得漏了一個什麼人時,城門處忽然騷動起來。

有人從烈火裡衝出來了,女兵也好,潰兵也好,冀州兵也好,全被他衝開了。

那人帶的兵卒不多,隻有前麵十幾騎騎在馬上,後麵則是跟著跑出來。

但他在最前麵,不像個騎馬的武將,倒像橫衝直撞的猛獸——不!那也不是很恰當!倒像山上滾落下來的巨石,砸到哪裡,哪裡就房倒屋塌,哪裡就樹木粉碎。

他手上的長槊像是要飛起來,劃成了一道弧光,那些陣容鬆散的冀州軍瞬間就被他撞飛了,撞散了!

——那還是個人啊?!

有冀州軍這樣畏怯地向後退一步時,那人就像是狂風捲起的火焰風暴一般,咆哮著衝向了他們!

“無膽鼠輩!認得燕人張翼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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