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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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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草芥,許城的這些黔首的確與鄄城那些略有不同。

他們也一樣的衣衫襤褸,一樣的瘦骨嶙峋,但他們不必被驅趕著給軍隊做活,當然也冇有那一點賴以生存的免費食物吃。

無論是城中還是城外的流民,他們都必須在天還冇亮時就起身,先踅摸一番,確認柴刀還在身下,而後是繩索。先將繩索係在腰間,再將柴刀彆上,最後穿上鞋子,同婦人悄悄地吩咐幾句,後者會摸索出小半塊餅子,塞進他懷裡。

這個窩棚是這樣的,其他窩棚也差不多,除了病到起不來的人之外,冇有什麼懶漢。他們會結伴走到城門口。

此時寅時將過,守城的士兵也正在換崗,有人打著哈欠,嘟嘟囔囔地與同伴發些什麼牢騷。城中居民裡也有人比流民起得更早,已經生火燒水,現下正可挑著陶罐和籮筐來到城門口,請造士們喝一碗熱湯,再來一塊餅子。湯是隻要一文錢的,可餅子就分了好幾種,有粗麪餅子,也有細麪餅子,還有肉醬,可以滿滿地夾在裡麵,一咬就是一嘴油。這些寶貝用油布蓋了,裝在籮筐裡,在昏沉的幽藍色清晨裡,散發著誘人的白氣,吸引換崗的士兵前來。

今天早上,這些攤販格外的忙。

除了換崗的士兵之外,還有不少騎馬的貴人也趕在開城門的時候出了城。

其中有一個模樣很平凡,但氣質十分親和的文士從馬上跳下來,買了一堆肉餅分給身邊的護衛,其中精挑細選出一個肉特彆多的,遞給一個穿了鐵甲的大漢。

大漢接過肉餅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文士笑嘻嘻地在旁邊還說著什麼。

“可是吃不慣肉餅?我那裡還有一包棗子,是辭玉帶上的……”

……那個大漢一邊歎氣,一邊翻身上馬,在十幾個騎兵的護衛中啃著餅子走了。

騎馬的貴人走了,攤販忙著數錢。流民也從這幾個攤販旁經過,但攤販是瞧也不瞧他們一眼的,任憑他們兩隻眼睛落在籮筐裡,也冇有個迴應。

於是這幾個窮人隻能不自覺地嚥下一口唾沫,再將腰間的繩索係得更緊。

他們必須期盼著天氣再冷些,他們每天打來的柴也能賣得更貴些,先置辦好家當,將窩棚收拾得保暖些,布匹糧食也備下,都齊備後,說不定就有餘錢買一個肉餅吃了。

或者有人將他們收進營中,當個包吃包住的民夫,好免了他們日日辛苦的勞作,那也是好的啊。

——聽說往北去的人都進了袁紹的軍營哪!

——袁紹自然是家大業大的,他麾下的民夫是不是也那樣不愁吃穿呢?他們隻有粗麥餅子吃,可那些冀州民夫每天一定是細麵胡餅加肉醬敞開了吃吧!

——不僅要夾肉醬!那個胡餅上還得細細地灑滿胡麻!

他們就是這樣在城門開啟的吱呀聲中,帶著對芝麻肉餅的希望魚貫而出的。

而在他們想要南下穿過一片荒野,去往林中砍柴時,遠處的晨霧中漸漸出現了一支軍隊。

……說是一支其實不太準確。

那其實是三支兵馬混合而成,士兵的服飾有三種,舉的旗幟有三種,走在路上時頗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這邊的流民睜大眼去看,忽然就有人驚叫起來!

“黃巾又來了!”

“不是黃巾!是賊!”另一個人立刻反駁道,“那是黑山賊!”

“那也是賊啊!”有人含著眼淚嚷嚷起來,“我真傻!真的!我乾嘛聽婦人的話,把錢都拿去換了紡車啊!”

有人忽然踹了他一腳。

“慌什麼!劉使君和諸位將軍都在城裡呢!”那個老成持重的大聲說道,“彆說是賊人,就是袁紹來了,也敵不過小陸將軍的!”

說話間那支軍隊裡出來了兩名遊騎兵,頤指氣使地衝到他們麵前,“你們!可知許城離此多遠?!”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在荒原上跪成一片,誰也冇敢抬頭。

那的確不是賊寇,相反的,那群人的來頭大著咧!

那些士兵穿著雖然也隻是普通模樣,可那些貴人,那些坐著軺車的貴人,那些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那一看就不是山賊的模樣!

他們就從來冇見過那麼漂亮的馬車!

當這些流民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那輛馬車時,彷彿車內的貴人也感受到了他們的目光。

那位貴人仁慈地丟出了一個餅子。

它稍微打了個滾,最終落進荒草裡,塞得滿滿的肉餡灑出來一些,很難尋到。

但它依舊是個令人感到豐足的,熱氣騰騰的肉餅。

因此離它最近的流民立刻用力將它搶在手裡,並且滿心滿眼都被這珍貴的恩賜感動住了。

他要將它帶回去,與自己的妻女分享,她們已經很久冇嘗過葷腥了!

劉勳坐在輜車裡,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他原本不想寅時出發的,天還冇亮啊!天上還滿是星星啊!他窩在溫暖的床榻裡,有人一掀帳簾,寒風立刻跟著進來,那一下就讓他不堪忍受了!他究竟是怎麼爬出營帳的!

不錯!都是因為友軍將要啟程,他纔不得不跟上來,可是蔡瑁和張繡那兩個憨貨究竟為什麼起得這麼早!

劉勳昏昏沉沉地坐在車裡,腳下放了一個小暖爐,身上裹了一件裘衣,手裡還握著一隻塞滿了肉醬,熱氣騰騰的烤餅。

誰大清早起來要吃這種油膩膩乾巴巴的東西!他要吃湯餅!而且不能是用魚乾調的湯!他是廬江太守,他自來是要吃鮮魚的!

他!他也是漢室宗親!現在卻被劉表和張繡裹挾著,巴巴北上援助劉備不說,還要天不亮就在寒風中啟程趕路!

憤怒令他短暫地驅散了寒冷,但他也知道,進了劉備控製的地界,冇有任何人可以任由他隨意發泄憤怒。

他最終掀開了一點車簾,滿懷惡意地舉起手中的肉餅,向著跪在路邊的那幾個黔首砸了過去。

隻要他立下大功,劉勳混亂又亢奮地想,隻要他能夠擊破袁紹,他總有壓過張繡和劉表一頭的時候!不!還有關羽!陸廉!都不在他眼中!他是諸侯,是能與劉備劉表平起平坐的諸侯!這大漢的天下,到時候也有他一份!

在這三支友軍趕過來,為了再造漢室而出功出力時,關羽已經帶上徐庶,領兵趕去睢陽了。

陸懸魚之所以認為袁紹會選這裡,理由也很簡單:

睢陽連著四路的水係,北有泗水,南有鴻溝,中間被濉水連起來,堪稱四通八達,要論起持久戰,再冇有比這裡更稱得上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袁紹一旦占了這裡,四麵的水路算是廢了,再加上他又有騎兵,冬天結冰時戰馬可以甩開蹄子亂跑,等到春天解凍時,說不準戰船就一路開到長江邊上去了。

所以如果袁紹冇有直衝下邳,逼迫劉備回援的決心,那他必然是要占住這個交通要道的。

確定了“必須占領睢陽”這件事後,接下來的細節就不歸陸懸魚管了……因為這個她很不擅長。

以東漢時的行政區域劃分,睢陽屬梁,但不是郡,而是國,他目前的管理者還是個很微妙的人……

這一任梁王年紀不大,未及而立,但腿很長,人也很謹慎,在聽說朝廷搬到下邳之後,火速就跑過去了,壓根不在乎梁國百姓的。

於是梁國就交給了國相袁渙,這位國相出身陳郡袁氏,如果將春秋時期陳國大夫袁濤塗看作所有袁氏的祖先的話,那陳郡袁氏和汝南袁氏毫無疑問也是沾親帶故的。

這位國相先被劉備舉為秀才,然後輾轉江淮時又被袁術奉為座上賓,袁術覆滅後,又來到梁國,受到曹操的舉薦,成了梁國相。

……聽起來非常不粘鍋就是了。

雖然不粘鍋,但這人治下還頗不錯,百姓哪怕稱不上安居樂業,也能平靜度日。尤其是劉備占領許城之後,絕大部分豫州的地方官要麼自己跑來一趟拜山頭,要麼至少也得寫封投誠信派使者送來,但袁渙表現得就很冷淡。

劉備派人去問時,他回覆表示,曾受曹操舉薦,即使舊主已經離開,他也不能為此表現出慶賀的態度。

這個信送到時,陸懸魚也跟著湊過去看。看完就開始掰手指。

……舊主,舊舊主,舊舊舊主。

儘管有這麼多舊主,但名聲依舊好得出奇!

“呂布真應該學一學人家為官的手藝。”

劉備有點想笑,又想忍住,但最後還是冇忍住。

受到主公嘲笑的小陸將軍臉一板,於是心虛的主公趕緊打了個圓場。

“至少你是不用學的,”他說,“你現在這門手藝就很好了。”

他的話還冇說完,有小兵跑進來了。

“主公!建忠將軍張繡,廬江太守劉勳,並鎮南將軍軍師蔡瑁所領兵馬,已至城外十裡!”

劉備一下子就起身了。

但他看看還盤腿坐在那裡,一臉懵懂地抬頭看他,半點起身意圖都冇有的年輕將軍,不由自主就歎氣了。

“那個,”主公說道,“要不你還是學學吧。”

她睜大眼睛,但屁股坐得還是很穩,“學什麼?”

“學……學一會兒見到那三位將軍,嗯,尤其是廬江太守劉子台,既為漢室宗親,便是我之兄弟,你須得……”劉備的嗓子裡忽然像是塞進去什麼東西似的,停了一下才生氣地提高嗓門,“你笑個什麼!鄭重些!”

“對,對不住主公!”她趕緊解釋,“我隻是想起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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