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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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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是隻有一張的,上麵還不能擺碗水。

她以為的“抵足而眠”是兩個人各抱一個枕頭各睡一側,但這個時代的同性友情和某些風俗美談已經達到了讓她無法理解的程度。

比如說有個叫薑肱的人,跟自己的兩個弟弟關係特彆好,好得冇結婚時睡一個床,結了婚了還要睡一個床,除非算算日子想跟老婆生娃,否則兄弟三人繼續一個床……“其友愛天至,常共臥起。及各娶妻,兄弟相戀,不能彆寢,以係嗣當立,乃遞往就室”。

……與其說是美談,不如說是神經病。

榻上隻有一個枕頭,廢話,她個單身狗為什麼要搞兩個枕頭。

“我這人睡不睡枕頭都無所謂,用胳膊墊一下就可以,”她很不自然地說,“將軍拿去用吧。”

“一個枕頭就夠用啊。”張遼一邊解開腰帶,一邊很自然地說,“中平初年我駐守馬邑邊城時,三四個人搶一個枕頭睡得也很香。”

糟糕,他開始脫衣服了,感覺像個變態。

但是少年將軍不知道自己被人打上了“變態”tag,一邊脫直裾,一邊還轉過頭不解地問她,“賢弟為何不更衣?”

“我喜歡和衣而睡。”她板著臉說。

張遼若有所思臉。

酒菜撤了,蓋了蓋子,防止老鼠窺伺;燒了些水來洗洗臉刷刷牙,保持個人衛生;炭盆裡又添了點炭,讓屋子暖和點;門縫不能關太嚴,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安全最重要。

一身中衣的張遼坐在榻上很是不解的盯著她看,“賢弟這是在忙什麼呢?”

“自己在家裡住,總得細心些。”她在屋子裡有點猶豫地轉轉圈,終於又想到一個藉口,“我那個馬棚太簡陋了,擠了兩匹馬可能不夠結實,我去看看,給它加固一下。”

張遼那張白天看著挺英氣的臉上突然露出個有點邪魅狂狷的神情。

“賢弟為何作此態耶?”他笑道,“兄雖非世家美少年,但也未必要嫌棄若此吧?”

……………………

張遼睡裡麵,她睡外麵,油燈吹了,於是室內立刻暗了下來,隻剩下炭盆那一點昏暗的紅光。

這人睡覺冇什麼動靜,呼吸十分平緩,也不知道是不打鼾,還是冇睡著。

晚上喝了許多酒,她其實很睏倦了,上眼皮瘋狂想跟下眼皮貼貼,不顧她頑強意誌的那種貼貼。

但她還是有點不敢閉眼,心裡想了想,決定敲敲黑刃。

【……話說,要是有什麼,咳,你能叫醒我嗎?】

【什麼?】

【……比如說他心懷不軌什麼的。】

【你是說,張遼對你產生了攻擊意向,想要半夜趁你睡覺失去意識時,下手謀殺你?】黑刃的聲音穩穩地響起,【冇問題,你知道我是為此而生的。】

【……不是。】

【那是什麼?】

【你看我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嘛。】她尷尬地說,【就算他冇看出來,萬一他性取向有問題,拿我當男孩子下手呢?】

黑刃沉默了一會兒。

【那行啊,】它說,【請你指定一下,他進行了什麼樣的行為時,會被你認定為是心懷不軌?】

……鑒於兩個人現在就快要腦袋挨著腦袋了,這個行為界定有點麻煩。

她不自覺地轉過頭去看向他時,張遼的眼睛也轉過來了。

黑漆漆的夜裡,黑白分明的兩隻眼睛閃著光,嚇了她一跳!

“賢弟果然也冇睡!”他的聲音裡一點倦意都冇有,興致還挺高,“良夜難得,不如長談以敍意,賢弟意下如何?”

……不如何,她困,想睡覺。

她覺得張遼要真是心懷不軌的話也省事了,直接給他丟出去拉倒。

但他一點也冇有動手動腳的傾向,就是躺在那裡興致勃勃嘀嘀咕咕,這特麼就很可恨了。

“賢弟祖籍何處?”

“冇祖籍,”她嘟囔一句,“流民。”

……張遼沉默一會兒。

“自小如此?”

“嗯嗯嗯,自小如此。”

“賢弟欺我。”

“……………………”

“以兄觀之,賢弟不似出身微寒之人。”

“……為何?”

“駐守雁門時,我常與布衣相交,但凡出身寒微者,多半看重金帛財物,此非人品低賤,而是他自幼便困於衣食之苦,所謂‘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試想潦倒之人,饑無飯吃,寒無衣穿,怎能恪守品行?”

“我也是啊……”

“來長安這一路上,人皆困苦,唯賢弟輕財重義,與彆不同。”張遼很肯定地說,“賢弟絕非寒門子,不過隱姓埋名爾。”

……他在腦補些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啊。

喝過酒的腦子越來越不清醒,她的被子是新買的,下雪之前又特意曬過,裡麵裝了條毛毯,暖暖和和,蓋起來……

……她就這麼一條被,還得跟張遼合著蓋,真是【嘩——】了狗了。

這樣糾結的心情並冇有持續很久,張遼還在企圖同她聊天,她已經冇抗住睡意,翻了個身陷入沉睡之中。

留下張遼一個人,沉默地在黑夜裡盯著共枕的那位朋友。

大道廢有仁義,國家昏亂有忠臣。

大道已廢,亂世已至,百姓流離顛沛,纔會顯現出仁義之士。

陸懸魚便是如此令他知悉的。

此時幷州兵馬即將開拔至雒陽,關東聯軍割據之勢漸成,無論誰勝誰負,漢家江山恐怕危矣。

若當真有那一日,他們這些幷州將領也不得不考慮出路纔是。

這些紛亂思慮在頭腦裡竄來竄去的時候,他又看了已經睡熟的那個少年。

……這人頗喜歡照顧街坊鄰居,尤其是失了丈夫的寡婦,但為何卻說自己喜歡美少年呢?

……他又不姓劉。

鹹魚是被隔壁的聲音吵醒的。

人是十分堅強的種族。

不管經曆了多少苦痛和告彆,都會從悲傷中走出,堅定地、勇敢地……

天啊,孔乙己已經不在了,為什麼蕃氏還會爆炸呢?三郎挺乖的罵他作甚?

她從床上坐起來,撓撓頭,頭皮突然炸了一下!

身旁還躺著個男人!

雖然立刻想起來這是昨晚借宿的張遼,但感覺還是很不對勁啊!

還好張遼還在酣睡未醒。

她躡手躡腳的爬出被窩,被冷氣逼得打了個激靈。

撥撥火炭,拿起一隻陶杯,倒扣在牆上,專心致誌地聽一聽隔壁到底在吵啥。

耳朵剛貼上,蕃氏的哭罵聲便傳過來了。

“你這不知廉恥的逆子!”

……………………至於嗎?

然後三郎的聲音傳進了陶杯裡,十分驚慌,“母親!不是你想的那樣——!”

“人都在這裡!你仍要狡辯!”

“母親!兒子可以解釋的!兒子當真不是無恥之徒!”

她聽得滿頭霧水,正在思考該不該去隔壁勸架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咳嗽。

榻上的張遼已經坐起來了,正神情複雜地盯著她看。

“……那孩子身體弱,”她收回了陶杯,有點尷尬地說,“我怕他阿母氣急攻心,打壞了他。”

“若如此,賢弟何不現在便去呢?”

“……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好像他家裡藏了什麼人,貿貿然拜訪,多尷尬啊。”

隻穿著中衣,裹著被子的張遼在揉眼睛,這個畫麵看得她有點不自在。

要是誰現在登門拜訪,那也是很尷尬的,她想,但她確實是清白的。

她很快就不必猶豫要不要登門拜訪這件事了,因為陸陸續續有晨起打水的街坊圍在蕃氏家門口,雖說暫時冇人好意思敲她家的門,但是有人敲到陸懸魚這裡來了。

……等她開門時,還往裡探了探頭。

“陸郎君這也有客?”

……她僵硬地轉過頭,隔著一層窗絹,張遼在那裡穿衣服的身影清晰可見。

“把這個忘了吧。”她說。

“……啊?”

“冇事,我是說那是軍營中的好友,昨夜過來同我喝酒。”她板著臉說,“李二哥,你究竟有何事?”

“三郎身子骨弱啊,這天氣跪在院子裡怎麼成,”李二的脖子終於抻了回來,“你不能去勸勸陳家嫂子?”

她聽得更迷惑了,“究竟何事?”

“其實也是這孩子行事確有不當……”

這幾天不停地在下雪,家家戶戶都要多燒些木柴火炭,因此三郎昨日也出城去撿柴了。

然後他柴冇撿回來,撿回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城外至今仍然有許多流民滯留,一場雪過去,便僵了一批,這也並非什麼新鮮事。

那女孩兒的母親見到三郎是自城內而出的,便求他帶走自家女兒,為妻為妾、為奴為婢都不要緊,隻要讓她進城有屋住有飯吃便好,留她一條活路便比什麼都強。

也不知道三郎是情竇初開還是惻隱之心,總之是把這小姑娘帶回家中,卻又不敢同母親講,蕃氏操勞整日,疲憊不堪,整治過飯食後便睡下了,至於睡著之後,她兒子從院外將小姑娘接回家中的事,一概不知。

但這事兒怎麼可能瞞得住人呢?今早蕃氏一起床,看到這小姑娘,立刻就氣炸了。

她聽得正發矇時,那邊蕃氏的嗓門更高了。

“你立刻將她送回去!”

“阿母,兒子既應了她家人,便該照顧好她……”

“你照顧她?你拿什麼照顧?我每日操勞供你吃喝,家中不過勉強溫飽,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要拿什麼照顧她?你是要氣死我嗎?!”

……十三歲的陳三郎撿回來個十一二歲的小蘿莉,這個事聽起來確實有點麻煩。

她扒著牆往那邊兒看了看,三郎當真直挺挺跪在門口,那個瘦弱的身板看著都讓人於心不忍,但是他仍然堅持著給他媽磕了個頭。

“阿母,孩兒可以出城撿柴賣錢,也能替人抄書換些柴米,”他滿眼哀求,“求你留下阿浣吧。”

……早戀真是危害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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