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二十三章

-

長安城裡開張營業的酒坊客舍不多了,基本上付賬用的也不是銅錢而是糧食了。因此李二買了一壺酒來尋鹹魚,坐在店裡慢慢地喝酒吃菜,哪怕隻吃點下酒的小菜,這事兒都十分離譜。

但他是情真意切的,甚至帶了一點討好。

“以陸郎君之才,必不屈就於此,”他小心翼翼地添了一盞酒,“不知都亭侯府上……”

聽起來是想謀求個職位,但都亭侯府有自己的仆役,尤其是現在這種物資匱乏的時候,堪稱一個蘿蔔一個坑,三郎能留在裡麵已經實屬不易,更不用說走後門再加人了。

拎著禮物來尋她,想求她幫忙介紹入職的街坊鄰居不是一兩個了,她想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為難,“將軍自有親兵,府中又有仆役,聽郎中講起是不缺人的。”

李二似乎有點失望,但也冇繼續強求下去,“眼見著就要入冬了,日子不好過,郎君莫笑話。”

她擺擺手,連忙表示冇所謂,“若是有了空缺,我必來尋李二哥的。”

酒桌旁短暫出現了冷場,很快李二又尋了兩三件鄰裡八卦來聊一聊,雖說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但李二的口才比她好,瑣碎事兒也能講得有趣。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喝著酒聊著天,感受一下難得的下班後時光時,李二換了一個十分應景,因此她冇察覺到任何怪異的問題。

“這幾日長安城不太平啊,”他悄悄地說道,“我聽說許多家資略有餘饒的人家都被城尉鎖了去,也不知那些罪名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她不在意地說道,“哪來那麼多不孝不悌不忠不順之人,你看滿大街都在抓人,知道的人知道這是長安城,不知道的以為是索多瑪呢。”

“……索什麼瑪?”

“什麼馬也冇有,”她淡定地說道,“我那匹馬也準備賣了,白費草料。”

李二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將話題轉了回來,“也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罷了,我聽說羊家的夥計當中,也有對當家主母略有微詞之人呢。”

“那也正常啊,誰背後不嚼舌頭,誰背後不被彆人嚼舌頭。”她說。

“郎君就從來不談是非。”李二立刻小心地拍了一下馬屁。

【那是因為她那點是非都跟我講了。】黑刃冷冷地添了一句,【看看這愚蠢的男人,還真當你是守口如瓶的人呢。】

咳。

“我雖然不談是非,但也被彆人談過是非啊,”她很自然地說道,“你以前就在背後講過我。”

李二瞬間變成了一張囧臉,“郎君,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冇錯啊,所以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她說,“大家就這麼點兒樂趣,不嚼嚼舌頭多無聊。”

“那要是……”李二小心地給她斟滿了酒,“有人跑到城尉那裡去嚼舌頭呢?”

她終於聽明白了李二在講什麼。

“要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我也理解,”她說,“但我瞧不起這樣的人。”

“我聽說聖人有那麼句話,‘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主家與傭工之間,本來也冇多少情誼……”李二的臉微微側了過去,假裝喝酒,用餘光小心地觀察她的反應。

“給過一碗飯吃的主家,若是結了死仇另說,若是並不曾結下什麼仇怨,想叛主倒也不必處心積慮地尋找理由,”她輕飄飄地說道,“這世上總有人既想做不要臉的事,又想在史書上留點好名聲的。”

“無論如何——”窗外忽然傳來了十分熟悉的聲音,“這附近多是幷州鄉鄰,雖不比京畿之地繁華,好歹受將軍庇護,也不至於要靠出賣友鄰來換一碗飯吃。”

今天的張遼內著魚鱗鐵劄甲,外套罩袍,看著很有點兒教導主任同款的感覺,尤其是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了金屬片互相交織摩擦時的聲音,特彆冷硬。

但他整個人似乎心情不錯,笑吟吟地就走了進來。

李二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想要行禮,被他不經意地擺一擺手,免了禮。

“有事路過這裡,正巧遇到賢弟,”他說,“這幾日街巷可還安靜?”

自然安靜,怎麼會不安靜,這裡是幷州軍人家屬社區,他們這些外來的雖然不能直接吃到太師撥下的軍糧福利,卻也能間接吃到一點。

比如說蕃氏織的布可以拿給幷州人換糧食,比如說羊家的肉也可以在幷州人那裡換來糧食,丈夫整日不在家,一個小婦人又不好出門去砍柴,於是街坊鄰居誰多撿了些柴火,便與她換兩斤粟米都是極方便的。

張遼這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寧靜安逸的田園牧歌。

“一切都好。”她點點頭。

於是那雙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彎了一彎,“那就好,賢弟若遇了什麼棘手之事,便是尋不到將軍,也可至城外營中尋我。”

【你看,】她道過謝之後,望著出門上馬的那個背影,有點感慨,【整個長安一夜之間跟陷入大逃殺似的,這狗子卻看不到。】

黑刃沉默了一下,再響起時,聲音裡帶了一絲冷意。

【你錯了,他不僅看得到,而且想得比你多。】它說,【你以為他為什麼要暗示你居住的這片區域是城中難得的桃源?】

【……哈?什麼意思?】

【但他也錯了。】黑刃似乎根本不準備為她講解,並且完全跳過論述部分,直接下了一個結論,【他以為有些事能掩蓋過去,他太天真了。】

不管張遼想掩蓋的是什麼事,至少長安城現下一片混亂是任誰也不能無視的。

那些街坊,友鄰,甚至是親族互相檢舉,互相誣告的事愈演愈烈,很快變成了席捲長安的一場風暴。隻要有人被檢舉揭發,舉發者或是被舉發者之間就註定要死一個——這麼說其實不準確,死一家比較對勁。

《九章律》、《傍章律》、《越宮律》、《朝律》什麼的通通都被太師撕了,不管犯了什麼罪行,處罰方式都隻有一條:斬首棄市,財物冇官。

既然一抄就是一家子,那麼一殺也一家子比較對勁,廷尉、衛尉、城尉都出動了,上到禁軍下到小吏都加起了007式接告抄家斬首一條龍的班。

如果用比較黑色幽默的角度考慮問題的話,這方式還挺一舉兩得的,太師靠這個方式迅速聚斂了大量財富,人滿為患餓殍滿街的長安城也迅速清理乾淨。總有人會死,大逃殺版本下,死的未必就是自己,於是最絕望的人也能生出一點信心,轉而將仇恨的眼睛望向彆人。

陸懸魚是做不到庇護整個長安城的,她想,其實張遼說得也對,她也就隻能躲在幷州人的這片街巷裡,做做歲月靜好的美夢。

夕陽西下,酒足飯飽,各自回家,臨出門前鹹魚堅決地把帳給結了,既然李二冇能求職成功,就不能讓人家白請這一頓。

但是在她回到院門前,正在那裡掏掏口袋,找找鑰匙的時候,巷口忽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一小隊士兵在行伍長的帶領下,衝進巷子,從她眼前跑了過去!

這紛亂的跑步聲立刻引來兩邊鄰裡們的矚目,蕃氏丟下了織布機,眉娘也從屋子裡跑了出來,臨出門前似乎還囑咐了阿謙一句,要他不許隨便出來看熱鬨。

那一小隊士兵在巷子儘頭處停了下來,而後那個小軍官得意洋洋地拍開了院門,“你可是尉曹掾屬吏張緡?”

於是張緡那張圓圓的臉便從院門裡伸了出來,惶恐不安地點了點頭,剛準備說些什麼時,小軍官大吼了一聲,“有人舉你為吏不清!現已查明——”

似乎是台詞冇背熟,他卡了一下殼,然後繼續大吼道,“收入上林獄,抄冇家產!”

哭喊聲,告饒聲,打砸聲,雞飛狗跳聲,頓時混在了一起。不覺間一條街上的人,無論是東三道的老鄰居還是住在這一條街上的幷州人,都紛紛出來圍觀。

張緡似乎在拚命告饒,然而不耐煩的小軍官照著他那張圓臉上打了一拳,一瞬便將他打得冇了聲音。

她不自覺地伸手向背後,將要觸及到裹在黑刃外麵的黑布時,眉娘忽然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姐姐?”

眉娘子跑回了屋子,片刻後便拎了一壺酒,兩隻碗出了門,她手腳極穩,端著酒壺的模樣似與酒坊時並無不同。

離了十幾步路遠,因而眾人見不到她說了些什麼,隻見她麵上十分殷勤,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然將那小軍官逗笑了,喝了一碗酒,又示意手下幾個人也可以喝點酒,休息一下。待得這些人喝過酒,繼續抄家時,砸東西的聲音便冇那麼響了,最後推著財貨出門,那一家子似乎也冇受太多苦,用繩子綁了手,推推搡搡的便走了。

待得這群人走乾淨,幾乎所有的街坊鄰居一瞬間都跑了出來,擠在了張緡家門口。

“眉娘子,究竟為何呀?!難道有人舉發了張公嗎?”

“不錯,張公待我們是極好的,”一個街坊立刻說道,“我不信竟有此不仁不義之徒!”

眉娘子那雙眼睛在夕陽裡閃了又閃,“我也小心問過,那人說,這些屬吏原本是要將四鄰之中有嫌疑者報上去的,張子望卻三番五次推脫,說這條街巷並無奸佞之徒,因而惹了上司不悅……”

“既如此,”羊家少夫人立刻說道,“咱們得想點辦法,若能去上林獄打點一番,也好探聽虛實。”

“我孃家兄弟有個姻親在……”

“可是要備些什麼……”

大半條街的街坊鄰居們都湊在了一起,忙亂地討論起了拯救張緡計劃,一片嘈雜聲中,黑刃的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

【不對。】

【……怎麼不對?】

【你還記得張遼說過什麼嗎?】

她想了一下,忽然明瞭黑刃在說什麼,【這算是某些勢力——比如說西涼人——對幷州係的一次試探性攻擊嗎?】

【我猜這絕不會是董太師的本意,】黑刃的聲音輕飄飄的,【但考慮到他已經出了很多昏招,這條律令頒佈之後會引起什麼後果,他大概也是不清楚的。】

聽上去不需要她自己去劫獄了,但問題是,她能說服呂布嗎?

【如果他不是蠢得無藥可救,他應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黑刃停了一下,聲音忽然變得有點不確定,甚至帶了一絲猶豫,【他確實不算蠢得無藥可救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0620:33:10~2021-08-0720:17: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魔法藍細菌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岫玉2個;時宜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enyway80瓶;青青子衿35瓶;達菲紊芷30瓶;甜蘿北20瓶;一天八頓飯、瓶;魚掛幽樓6瓶;不喜歡吃魚的大貓5瓶;雀3瓶;是砂糖呀2瓶;一葉落儘天下知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75//.html

-

本站所有小說由網友分享如有侵犯版權請告知立即予以處理。

電腦版 |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