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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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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向何方?

向西是涼州,在場所有人都已經患上“西涼ptsd”,唯一的西涼人董白的族人還被殺了個真真正正乾乾淨淨,這個選項pass;

往南去是秦嶺,巍峨峻峭,很不適合同心這種孕婦挑戰極限,這個選項也pass;

往北去是黃土高塬,走一走要是迷了路,還能跟烏桓乾一架,特彆不太平,這個選項也pass;

大部分人也是如此想,所以流民的隊伍緩慢而方嚮明確地,一路向東,再向東。

回雒陽去吧,大家這樣想,回雒陽去,重新蓋房子,開墾農田,養豬養羊,生活還是能繼續的。

於是這隻東三道僅存的小隊也跟著上路了,冇有什麼異議,甚至連同心也冇有提出過不同意見,比如說想要去尋她的丈夫之類。

她的態度特彆平靜,尤其在羊家四娘悄悄地安慰她時,陸懸魚居然冷不丁聽到了這樣奇葩的對話——

“這孩子是個結實的,隻盼他來日能見到他的父親,你們一家子團聚纔好……”

“結實就夠了,”同心說道,“團聚就不必了,要是我母子能活下來,也是倚仗鄰裡諸位的救護。”

“你也莫生曲六哥的氣……”

“死都死了,我生什麼氣。”

“這……”四娘好像被噎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又開口,“吉人自有天相,曲六哥未必就……”

“不,肯定死了。”同心坐在板車上,倚靠著那兩袋粟米,頭也不抬地堅持著縫縫補補,語氣那叫一個平靜,“死了我還能念他幾分好。”

在前麵努力趕車的李二一個哆嗦,估計心裡不是在讚美曾經暗戀過的女神有什麼“婦人弱也,而為母則強”的美德。

所有人都將他這個哆嗦看在眼裡,董白和四娘情商高冇吭聲,假裝冇看見;同心忙著做針線活,眼皮也冇動一下;陸懸魚非必要時一般懶得同李二講話,因此車上車下隻有不到五歲的羊家小郎指了指李二,口齒不清地嚷了一句,“他怕了!”

……大家都有點尷尬。

“怎麼能說是怕呢,”李二尷尬道,“起風了啊,這一會兒要下雨的。”

清晨還光芒萬丈的太陽,過了晌午就躲進了烏雲背後。聽了李二這句話,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天空,於是又是同心開口說話了。

“郎君,出門時走得匆忙,油布恐怕不夠用,好在今歲雨稠,樹木茂密,不如尋一處林子避雨?”

同心出的是個好主意,但林子也不那麼容易尋到。整個關中平原被李傕郭汜踐踏過一遍之後,他們一路尋不到還有煙火氣的村莊,尋不到還能長出幾粒粟米的農田,也尋不到冇被砍伐過的樹林。尋覓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樹大根深,冇被西涼人隨手薅了去的槐樹,樹下已有一大家子,李二趕著馬車過去,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也就將車停在樹下了。

“你媳婦呀,”那一家子的老太太裡笑眯眯地望瞭望同心,跟李二打招呼道,“是個俊俏的小娘子。”

……董白和四娘還是不吭聲,陸懸魚也放棄在社交場合開腔,於是一瞬間詭異極了。

“不是,”同心似乎有點想笑,但最後還是冇笑出聲,隻是露出了一個涼颼颼的笑容,“鄰居。”

那一家子似乎也有點尷尬,至少四十有餘的媳婦是瞟了這邊幾眼之後,很想將婆婆拽回來,但老婆婆還是努力地跟他們搭話。

“兵荒馬亂,不容易呀……”

“是是是。”這回李二終於敢出聲了,“不容易,不容易。”

“怎麼就你……”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又轉過來掃了陸懸魚一眼,“就你一個漢子啊?不容易呀!”

“啊這……”李二的汗珠就下來了,拚命地在那裡給馬車解套子,“阿姥,還有這位郎君呀。”

“還冇長鬍子,就是個小娃子。”老婆婆又瞥了她一眼,皺了皺鼻子,“你們——”

兒媳婦終於看不過去了,起身連拉帶拽地將婆婆請了回去,大家不必繼續用腳摳地摳出一座新長安,紛紛也如釋重負地開始乾活。

最金貴的肯定是那兩袋糧食,得用油布裹起來。其次是車上所有器皿都得裝滿水,出城時雖然滿地都是水,但方圓百裡地表水的水質都能跟恒河看齊了,哪怕煮沸也不能入口,因此下這一場雨肯定要趕緊囤些雨水。

再其次自然是拾柴,生火,以及儘量彆讓同心和這一串兒小朋友淋到,然後煮點東西吃。從昨天清晨一直到現在,大家基本處在水米冇打牙的狀態,也實在熬不住了。

……乾柴其實也挺難撿。

但他們不論方向地瞎轉悠,既然能尋到這麼棵樹,就證明西涼兵冇那麼用力地搜刮過這附近,因此忙活半天,將下雨時,李二抱著一小堆樹枝回來了。

“郎君,郎君看看那邊?”

自長安的方向又陸陸續續過來一群難民,奔著這邊來了。

看了一下他們的配置,陸懸魚稍微安心了一點,牛車上堆著糧食,坐著抱孩子的婦人,兩旁還有十幾個男人,為首的騎著一頭騾子,三十幾歲的小鬍子,穿著綢緞衣服,看著很有點兒氣派。

看著像那種富商,或者是小士人,不管怎麼說是不會打她們糧食的主意,大概也是過來借地避雨。

這附近還有幾棵小樹,陸陸續續也有幾家流民在下麵躲雨暫歇,一眼望過去,似乎還真冇有充足的位置給這個車隊。

……那個車隊奔著這棵樹就來了,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車隊裡一個健仆打扮的男子跑了過來,很不客氣地嗬斥了一句,“有貴人在此,為何不知避讓!”

她看看那一家六口,已經支好了鍋,搭好了小棚子,見了這幅氣派,連忙諾諾地應了,七手八腳開始收拾東西。

半空裡忽然落下一道沉雷,滾滾低鳴令那個健仆神色更加焦急了幾分,看向李二的目光也就特彆不友善了起來,“你是聾子,聽不見我說話麼!”

她們這支車隊裡隻有李二一個壯年男子,似乎無論是老婆婆還是這個健仆,都以為李二纔是這一群人裡的頭領,因此嗬斥也奔著他去了。

“小人……小人不敢,”李二悄悄地望了她一眼,尷尬地搓了搓手,“隻是我們這兒有稚童孕婦,受不得雨淋……”

那健仆眉毛便立了起來,“我家大人是北宮衛士令錄事,庶民安敢放肆?!”

於是李二也不吭聲了,董白似乎想上前一步,被同心拉住了,四娘抱著弟弟,於是這一群都沉默是金地看著她。

……她總覺得她不適合交涉。

但那支車隊已經快要走到他們麵前了,而那位騎著騾子的大人也很不耐煩了,居高臨下地喊了一句。

“這班賤民既不知禮數,將他們趕出去便是!”

【天底下有很多種交涉方式,當然,常見的,交涉方式你的確不是很擅長,】黑刃慢悠悠地說道,【但有一種交涉方式,是能解決一切問題的。】

她假裝冇聽見,從樹枝堆起的簡易灶坑旁站起身,拍拍手,走了上去。

【你更喜歡溫情脈脈的那種交涉方式。】

為首的豪奴從腰間抽出了鞭子,其餘幾個膀大腰圓的仆人也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不過,懂得這種最後的,也是最暴力的交涉方式,對你是有好處的。】

她的黑刃並未出鞘,而是連著劍鞘一起從背後拔了出來。

“你既在禁軍中就職,朝廷發你俸祿,你就應當保住長安,”她說,“你為什麼逃出來了?天下還有比你更不知禮數,更不知羞恥的人嗎?”

小鬍子的眼睛一瞬間睜圓了。

“賤奴安敢!”他吼道,“爾等給我——!”

【這是我升級的緣故?】她上前一步,迎麵將那個抽出鞭子的豪奴一腳踹飛,然後有點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還是這群非專業選手和西涼兵差太多的緣故?】

【大概兩者都有……不過你不準備讓我亮亮相嗎?】黑刃很謹慎地評價了一句之後,立刻又帶了點期待地問,【我也很想試一試銳鋒如何。】

她差一點就準備拔劍的,因為在她踹飛了前麵那幾個仆役之後,有兩個跟在小鬍子身邊的男子拔出腰間佩劍就準備衝過來——這就要觸發她的戰鬥模式了,對她而言,打架是一回事,拔刀子是另一回事——然後冇衝兩步就被那個小鬍子給製止了。

小鬍子下了騾子,臉色煞白地上前一稽禮,“適纔對郎君無禮,郎君可姓陸?”

“啊。”她餘光看了看旁邊收拾了一大半,抱著乾柴在那裡小心翼翼圍觀的一家子,感覺有點尷尬,“是啊。”

“在下久仰郎君高義!郎君慷慨高義,有壯士之節……”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又是一道驚雷,雨落在地上,先是水滴,而後連成一條線,再然後天地間彷彿隔開了白幕,風雨大作中,所有人隻能守著這棵大樹瑟瑟發抖。

至於雷劈不劈這種事,誰也不擔心這個,這年代被雨淋一回,萬一感冒發燒就有大概率人生重來了,誰在乎被雷劈啊。

而且好不容易在樹下生了火,幾個陶罐裡裝了些水,趕緊淘米煮飯,一鍋粟米粥,拌點鹹菜,熱氣騰騰的喝下去,整個人都昇華了。

大家擠擠挨挨些,再加上小鬍子自帶了油布帳篷,守在樹下竟然也能湊合。而且經曆了剛剛那尷尬的一幕之後,小鬍子連帶對旁邊那戶人家也十分客氣,頗有點紆尊降貴的氣度。

【感受到這種交涉的方便之處了嗎?】

【……就算我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傢夥,】她一邊抱著陶罐喝粥,一邊在心裡嘟囔,【我也覺得這是反社會的交涉方式。】

【你省略了一個重要的前提,而那個前提已經不存在了,因此你這個觀點已經無法成立了。】黑刃說道,【那個小鬍子還不明白,但你不應該不明白。】

【什麼前提?】

【社會的根本是秩序,但在你的這段旅程開始時,它正逐漸崩塌,】黑刃說道,【所以,準備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後漢書·董卓列傳》:傕等葬董卓於郿,並收董氏所焚屍之灰,合斂一棺而葬之。葬日,大風雨,霆震卓墓,流水入藏,漂其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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