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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聽本想追上去，看她一臉焦急，腳下生風早已拐彎走出了墓園，隻得作罷。
他怎麼都冇想到，自己口袋裡的名片卻成了許澄麥很長一段時間裡對他的初印象——來墓園推銷保險的夏先生。
許澄麥回到電視台已經臨近中午，工區飄來的飯菜香味，讓她私以為事情並冇有這麼嚴重，大家還有心思吃飯。但透過玻璃門看到會議室裡的一片死寂，讓她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深呼吸！站在門口，許澄麥默默平複著自己緊張的情緒，差不多了，她敲了敲門，走進了會議室。
領導假裝忙碌的翻著翻著手機，實際是一直在等她。
“小許到了，那咱們人齊，我說一下台裡的安排哈！”
說著領導放下手機，示意許澄麥就坐，自己卻叉腰站了起來。
“小許和小陳你們調到《新聞早八點》，去做外景主持人。原來的節目暫時擱置。《緣分不限黃昏戀》這檔節目已經有一段時間冇有做新選題了，相信大家心裡多少也應該有數！外加上讚助商撤資，這檔節目台裡經過討論決定就不推進了！當然如果在座的各位，能拉到投資，這檔節目也不是冇有重啟的可能性！整體上的安排，大家有異議的話，可以散會以後單獨找我。冇有其他問題了，散會！”
領導說完話，快步走出了會議室。冇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也很難弄清他此刻的心情，但是在電話裡許澄麥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我就說嘛！前幾天打電話進來報名相親的老人，為什麼一直不安排采訪，果然節目冇了，我就說我的預感準吧！你們之前還不信，這節目播出時間一調再調，哪有相親節目放到半夜播的！”
陳可作為和許澄麥換班的老年相親節目主持人，一頓炫耀自己的第六感和仔細分析。
許澄麥心裡像觸礁的大船一般混亂震盪，她從大廠裁員後開始著手準備考電視台，怎麼也冇想到，自己費勁巴力考進來就圖躺平的工作，竟然也這麼不穩定。
她對當外景主持人倒冇有什麼不滿，畢竟新聞這類節目，相對穩定，畢竟冇有人不看新聞。現在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薪水，電視台鐵飯碗，雖然體麵但薪水一向是撐不起這種體麵的。
這邊的許澄麥還在為薪水是否有減少發愁，另一邊淩聽已經結束葬禮儀式，開車回到了公司。腳剛一踏進辦公室，就撞上了剛剛開完視頻會議出來的夏凡。
“哈哈哈！淩聽我想象過無數次，你穿這套衣服的畫麵！但都冇有你活生生站在我眼前更具有衝擊性！”
夏凡摘下耳機，揉著有些發燙的耳朵，不忘嘲笑淩聽身上的西裝。
“我這間辦公室風水最好，你喜歡嗎？”淩聽一臉真誠略帶笑意把夏凡拖回辦公室，關上門，從櫃子裡拿出休閒外套，“我考慮今天讓你去看望黑白無常！”
夏凡秒收起，賤兮兮的嘲笑，換上一幅認真工作的表情，把報告攤開放到了淩聽的工位上。
“淩總，我們的廣告投放數據出來了。我剛和遠在南濱的廣告部負責人開了視頻會議，提出了幾個需要調整的點，您看看順便可以再補充補充哈！”
淩聽換好衣服，把西裝放到袋子裡遞給夏凡，拿起報告仔細對比不同平台的數據。
“看來酷新短視頻平台的引流效果最好，其他幾個平台彆做大麵積投放了，就找幾個頭部的KOl做一些軟植入推薦吧！最近那個新聞記得做好輿論監督，同時要跟開發嚴肅強調，人臉識彆功能再做一層升級，要趕緊規避利用我們app出現的詐騙。”
“收到！您說怎麼做就怎麼做，保證完成任務。”
夏凡還是一幅故作端莊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認真。他拿著袋子轉身正準備要走。
淩聽白了一眼夏凡，他太瞭解自己這位合夥人的性格了八卦又好奇。這樣一本正經的狀態，肯定撐不過三秒。果然在他思考的第三秒，夏凡直接破功。
轉身開口問道：“你今天去參加了誰的葬禮啊？朋友？同學？前女友？還是你遠方的親戚？”
“都不是，是我高中的語文老師！心臟病突發意外去世的，今年才六十出頭。”
淩聽語氣裡帶著些惆悵，他高中隻讀了一年就出國留學了，雖然對這位老師的瞭解並不多，但一提起來還是有很多感慨。
“世事無常啊！淩聽你節哀啊！希望你一百歲還能穿上我弟弟的這套工裝，讓我會心一笑。”
夏凡知道淩聽有些難過，儘量調節著他的情緒。
“好！到時候千萬收好你的假牙！”淩聽也不甘示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互懟起來，淩聽看了眼夏凡手上的西裝袋子，突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西褲口袋裡有一張電視台的工牌，你下班幫我送去吧！你順路！”
“工牌？誰的啊？你怎麼有電視台的工牌，你是不是揹著我偷偷考編製了？要偷偷上岸，驚豔我一下？”夏凡開始無限延伸自己的腦洞，連珠炮式發問。
“不是！是意外撿到的，好了彆問了，該上班了趕緊去吧！”
淩聽說著把夏凡連人帶西裝推出了門外，還不忘把門鎖上。
他回想起今天葬禮上的一切，一股悲涼感湧上心頭。梁老師家人為了爭產大打出手，教過的學生就連他在內趕到現場一邊是為了送老師最後一程，一邊也想藉著這個機會和能用得上的同學建立一些聯絡。感情這個東西，薄如蟬翼，每個人都並不純粹。
他拿起桌子上的沙漏，翻了一麵，湊近。看著沙子從小孔一點點彙入沙堆，具象化的時間流逝讓他感受到他真實的活著，而梁老師卻是真實的死亡。他將沙漏放回原位，打開電腦開始回覆上午冇來及回覆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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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07號工位的許澄麥請到門衛取你丟失的工牌”
廣播裡帶著些南方口音的阿姨一遍遍重複著許澄麥的名字，明明可以打電話，她卻偏偏選擇廣而告之。現在全樓都知道她丟了工牌，餘光掃過同事們投來疑問的眼神，她果決起身往門衛走去。
因為葬禮上的插曲，她幾乎忘記了要尋找丟失的工牌。對於工牌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墓園，所以失而複得讓她十分好奇。
許澄麥疑惑問道：“阿姨！你在哪兒撿到的？”
“不是我撿到的，是有人送來的。”門衛阿姨把纏好的工牌遞給許澄麥，翻開筆記本，查詢登記的記錄，“是一位姓夏的先生送來的。”
“夏？”許澄麥重複了一遍，仔細回憶著，想起應該是葬禮上叫住自己的人，因為他的名片上寫著他叫夏達。自己返回公司的途中，他還叫住她，當時手裡好像拿著什麼東西，這樣看來應該就是她丟在墓園的工牌。
本來她還對淩聽在葬禮上和其他人互換名片無感，但是在看到他口袋裡的名片後直接上升到反感。因為在墓園推銷保險死人的錢都要賺，讓她十分不恥。所以在淩聽叫住她後，隻敷衍的回看一眼。
可是現在，人家竟然直接送來了工牌，許澄麥對她有些冒犯的行為十分慚愧。好像當時應該認真聽聽他說的話。
不過轉念一想，墓園推銷保險，真的很過分。許澄麥肚子裡的良心天平，隻稍微傾斜了一點點，又趕緊擺正。
接下來的幾天裡，許澄麥開始調整作息，適應《新聞早八點》的工作節奏。之前的節目，她上下班的時間相對自由，但現在的節目是每天早上八點直播，她又恰恰被安排播報天氣。工作量雖然冇有之前大，但是工作時間卻比之前早很多。
她這個每天熬夜到淩晨兩點的夜貓子，不得不開始每天晚上八點準時上床睡覺。好在薪水並冇有降低，也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許澄麥早上五點天矇矇亮的時候準時出門上班，坐最早班地鐵在五點半到達台裡，開始被今天的稿子。因為播報的是天氣，所以對稿件的要求非常高，不準丟字錯字，更不準毫無感情的對稿朗讀，會影響直播效果。
她依舊如往常在走廊背稿子，高跟鞋時不時踢著地麵，餘光掃過走廊的玻璃窗，看到一個紅色條幅在不停晃動。起初許澄麥並未在意，但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衝著自己來的，橫幅上寫著幾個大字，“雲州電視台主持人許澄麥葬禮打人”
紅色內芯外框黃線勾勒的大字，本該透著喜慶色彩，這一刻卻實在刺眼。許澄麥直愣愣看著手拿橫幅的女孩一臉蠻橫的想要衝進來。保安雖然儘力阻攔，但奈何對方人數太多，還是放進了幾條“漏網之魚”
“小許，台長讓你過去一趟。”
台長秘書不知不覺走到許澄麥身邊，語氣溫和對她說話。
“啊？好！”
許澄麥腦子裡一團亂，來不及反應就隨口答應了下來。
台長秘書雖然語氣溫和，但臉上陰鬱的表情讓許澄麥知道，這件事鬨大了。葬禮上她和吊帶女孩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可能會有這樣一天。
但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一週過去了，都冇有任何問題。她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了，可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怎麼躲都躲不開。
“最壞的打算不就是被辭退嘛！大不了再回大廠當流水線螺絲釘嘛！彆怕彆怕千萬彆怕，車到山前必有路”
許澄麥跟在秘書身後，一路鼓勵著自己，但是走到台長辦公室門口時，雙腿還是不自覺的發抖。她靠在門口的牆壁上，用背部力量去支撐她癱軟的雙腿。
“3、2、1”許澄麥的手抓住門把手，心裡默默倒數著。在數到一的時候，她一鼓作氣打開了台長辦公室的門。“台長！我……”
冇等她解釋，吊帶女孩一見許澄麥推門進來，作勢站了起來，雙眼惡狠狠盯著許澄麥，好像要把她一口吞掉。
“小許你坐，這位是梁雅女士，剛纔我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全貌。梁女士通情達理，隻要你在節目上公開道歉，她就既往不咎！道歉書都替你寫好了，你看一下。”
台長一臉諂媚看著梁雅，努力安撫著她的情緒。見對方冇有提出異議，將道歉書遞給了許澄麥。
"本人許澄麥特此向梁雅女士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為我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的衝動……”許澄麥接過台長手裡的道歉書，隻默讀了一半，就被這惡人先告狀的內容氣到直接站了起來，“明明是她先動手的，憑什麼我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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