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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槐花 三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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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打燈,柳絮因風,遊人如織,今日正月十五。

午時在禦花園開了百官宴,一直持續到黑影漸濃,這才得了幾時空閒,唐鉞瞧了瞧天上的燈火,讓人備車,打算出宮。

陛下年紀小時被拘在宮裡當太子,許是留下什麼執念,登基後每每過節,總是要微服出宮玩兒一趟。

他不愛自己玩兒,所以還拉著個丞相。

這不太合規矩。溫巒叫皇帝拉著衣袖,默默地想。

他作為丞相,是有勸諫的義務的。

但陛下瞧著冇個正型,卻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天底下皇帝最大,皇帝要出門玩,還需丞相同意嗎?

所以溫巒冇反抗,從冇反抗過,每回都叫他拉出來。

其實唐鉞興致也冇多高,一下午宴席,坐在高位上,即使隻吃酒也夠讓人心煩。

方纔宴席結束,唐鉞看了他一眼,於是溫巒冇走。唐鉞拉他,他也冇反抗。

但唐鉞就是知道他不太高興。

十五的燈挺好看,天上飄的河裡飄的,蕩盪漾漾,連月光都要讓三分光。

唐鉞在宮門口忽然停住腳步。

“不愛去就不去,你擺什麼臉色?”

溫巒腳步一頓,接著拱手行禮。

“陛下明鑒,臣冇有。許是天色暗,陛下看岔了。”

端的是清清白白賢良忠臣之態。

隻是話裡也冇見有多尊敬。

唐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腿上了馬車。

“上來。”

一路無話。

馬車駛出宮門,沿著小巷拐到大路上,人漸漸多起來。

被認出來可不是好玩的,兩人穿著裘襖,還帶著鬥笠,稍顯不倫不類。

可能太不倫不類了。溫巒在前麵走,一次都冇回頭看他們皇帝陛下。

“右相好無情,明明做著冇禮冇法的事,還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倒顯得朕小人了。”

唐鉞嘀嘀咕咕,不遠處耳力好的暗衛一臉吃了蒼蠅樣。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丞相臉上的倦色,整天陪玩也就罷了,還被扣上冇禮冇法的帽子。

他們皇帝大抵是眼瞎。

且不說陛下到底是不是小人,單看這大半夜把右相拉出來玩的做派就......

洛五住腦,再想下去就是大逆不道了。

幾個暗衛對視一眼,心中充滿了對丞相的憐愛。

丞相本人似是習慣了,隻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慢半步等唐鉞。

臣子是該落後半步走在後邊的。

溫巒走這麼快,隻是剛被某皇帝質問完,有點點逃避在裡頭。

若是唐鉞不開口,他們能僵到下回早朝都不說話。

不過既然皇帝發話了,他就停下來等。

這算唐鉞給溫巒台階下了。

每回都這樣,陛下生氣,一會兒又上趕著和好。

溫巒心裡閃過一絲愧疚,然後又被牽起手。

皇帝很高,在人群裡可以說鶴立雞群,此時微微低頭,看不清眼神。

唐鉞小聲說話,和悄悄話一樣。稍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在人擠人的街道莫名有穿透力。

“對不起啦,瑉玉彆氣。”

他不該道歉,這事兒不是他的錯,他還是皇帝。

他是最不該道歉的。

溫巒緊了緊他們牽著的手,冇吭聲。

他們還是一前一後走著,隻不過這次近了些,唐鉞走在前麵。

他們交握的手隱在袖子裡,就這麼上街了。

這街叫商躍街,平日就商賈雲集,此時更熱鬨非凡。

大龍舔著火舌飛過他們頭頂,火和光忽然近,又忽然遠。

溫巒是真的累了,麵上卻露出歡快的神色,道:

“這火龍還挺能唬人的。”

唐鉞見他笑,自己也笑,順手從攤子上摸了個小火龍,道:

“龍年嘛,火龍高飛,瞧著吉祥。”

洛五在後麵付了錢,見他們嬉嬉笑笑,似是重歸於好,不由跟著鬆了口氣。

陛下高興了比什麼都好,至少回去不會冷著張臉叫他們辦事了。

嚇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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