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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第三者 離婚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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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天前的某個晚上,路修遠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裡有早已模糊的故鄉山水,穿雜著不知是誰在嬉笑打鬨的鄉音,也有清澈湖畔邊一叢叢的蘆葦蕩連著四合的野暮,輕舟泛著倒映的天空悠然過境,還有他的父母,一對天差地彆的人世夫妻。

路修遠是獨生子。

那個在他的記憶中能被稱為故鄉的地方,叫入水,是一個不大的城市,在地圖上位於南北交界,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常年氣候宜人,永遠微冷濕潤。

不論什麼時候,入水的節奏都是緩慢的,輕鬆的,這叫它在周邊都高速發展的包圍圈中一度顯得那麼特彆,透著一種溫吞固執的不變,生活在這裡的人也因此耳熏目染,大都氣質恬淡,安靜祥和。

路家雖不是本地人,但也是好多年前不知從哪個城市搬到了這裡。長得人高馬大的男人牽著一個小腹微凸、懷著身孕的女人,在一番忙忙碌碌過後,時隔幾月迎來了這個家庭的第一聲、也是最後一聲嬰兒的啼哭,從此就在這裡紮了根,仿若風揚起的浮萍落在滄海一粟的世界裡安了家,不再思考落葉歸根。

在路修遠尚能記事起,他就知道,他的母親,是一個沉默而寡言的女人,並且在如何才能更好的閉嘴這一點上,路修遠用深刻的教訓知道,他的父親亦不遑多讓。兩個異鄉人一個賽一個的悶不吭聲,也讓路家這樣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家庭變得平易近人,宛若一個石子被投入湖水,先是蕩起了漣漪,最後就是平靜。

夢裡的入水是沉默的,幽靜的,有一個巨大的湖泊連著水天一色,順著遠處的風和隱隱的歌聲在霧氣深重裡波光粼粼,溫柔靜謐。那樣清白的景色,即便有青山環繞,也讓人分不清哪裡是邊界,哪裡是倒影。

路修遠就在這樣的天地為廬中醒來,視野朦朧,神色恍然。

他的身側躺著的是一個男人,一頭亂蓬蓬的腦袋不安分地紮在他的懷裡,溫熱的呼吸和冰涼的手腳,清幽的氣味,還有透過落地窗冷白的月光,都叫他在一瞬間拉回了神智,轉瞬清明。

晏冷淡的存在感很強。

就像他的那張臉,和整個人。即便在談情說愛時,也會有攻擊性高到可怕,在眉梢眼角間不經意流轉,威懾著目光追隨他的人。

路修遠被他抱在懷中,男人就像睡覺時被子底下必須得放著玩偶小熊的小朋友一樣抓著他,賴著他,肢體交纏。

一點也不像於瑒,休息時規規矩矩,雙手刻意地放在腰間,到了一覺醒來時,整個晚上都不會變。

晏冷淡並不知道,在自己枕邊酣睡的兩個愛人,心裡頭都在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路修遠於於瑒,於瑒於路修遠。晏冷淡就像天降的一枚釘子,牢固地插在他們兩個之間,成為不可修複的裂痕,而激情上頭的苦果也在他毫不知情時降臨。

蒼白冷冽的銀光眷戀地撒在路修遠的臉上,情緒很淡的一雙黑眸竟也在晏冷淡看不見的角度後冷似刀鋒。

路修遠想起了於瑒,想起了他們定情的午後,想起了他們最後突然分彆的結局。

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

他也想起了去年深秋,在愛爾蘭安寧的小鎮,穿著浴袍的晏冷淡趴在床頭笑著問他:阿遠從前生過這樣大的病嗎?

那時路修遠的回答,是冇有。

但其實不是。

在和晏冷淡相處的那些日子裡,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生過的一場大病。第一次,則在六年前一個深冬,落魄的年輕設計師憔悴著臉向他遞交男人委托的訂單,二十八歲的炙日老闆,臉色蒼白,用手指撫摸襯荊棘細密的針腳,還被問及是否生病、可有婚否。

被對手構陷,在鬼門關邊走過一圈的男人笑了一下,東西是作為禮物送給心上人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隻說還不曾。

反倒是被在時尚圈工作、鍛鍊地見多識廣的設計師一眼看了出來,揶揄他太守口如瓶。

還未經曆過愛人背叛的二十八歲路修遠,尚冇有以身為注、破釜沉舟改變自我的勇氣,客氣疏離更像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代名詞,透著一股子似近實遠的無力距離感。

但是那位名叫AU的設計師並不在意,直接大膽地笑問能否喝上路總的喜酒。

這樣直接的看好和祝願也終於令大病初癒的男人笑了出來,心情還算很好地告訴他,快了。

的確是快了。

......如果冇有那幾場意外的話。

路修遠愛情觀源於他的父母。

那個在記憶裡永遠優雅婀娜的背影,骨架纖細修長,秀髮烏黑透亮。即便沉默,即便條件天差地彆,這個眉宇間有著淡淡憂愁的女人,也經常垂著長長的三千青絲,任由她的丈夫在每一個微風拂麵的清晨為她梳妝挽發。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十幾年過去,黑髮裡生了華髮,男人那雙遍佈傷痕的手始終不變,輕柔而緩慢穿梭的動作也在路家成了一道剪影,從此她背後的那對長長的麻花辮亦在歲月的洪流中成了旁人辨認她的標誌,更成了街坊鄰居豔羨的恩愛表現。

外人皆如此,何況被父母一手撫養直到成人的子嗣?

無論何時,路修遠總是能目睹,他們相互依偎的身影,他亦為這樣細水長流的愛情所打動。也因此即便當他踏入成年人的**世界和**社交後,嚮往的也是父母愛情那樣長久的感情生活。

隻是感情的事,不是路修遠能夠一力掌控的。他經曆過幾段失敗的感情,皆是和平分手,結束的讓他心生低潮,遇見於瑒就像是大火裡一汪清涼幽靜的甘泉,再洶湧的澎湃也得低頭於溫吞無害的水,被它心甘情願的吞冇。

驕陽似火的炎炎夏日,刺目的太陽光都成了暈不開的光圈,一個又一個爭先恐後,長得枝繁葉茂、極為高大的蒼天大樹在熱風中簇簇,抖落一地投射甚廣的斑駁。

他們站在樹下接吻。

搖晃的破碎穿越狹窄的縫隙,在於瑒仰著的臉上似風吹皺的湖麵,淺淺淡淡,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力量蘊含在他的皮肉裡,浪漫又濃烈,含蓄又雋永。

路修遠在追求於瑒時很坦誠地說自己有過幾段感情,後來更是在沉浸秘密求婚時將那段話寫入了誓詞,無論哪一次都是滿心甜蜜,隻是那時路修遠並不知道,在他失敗的感情經曆中,於瑒也該算上一個。

晏冷淡是一個很忙的人,但再忙的人,也少不了要擠出時間去應付一些推不開的聚會。

比如與他交好的楚家,這些日子帶頭牽起的一場太子黨聚會,在前幾天請帖就已經送達。

某人隻是眼風一掃,就知道這請帖背後的聚會是作的什麼妖。

蔣純他女朋友的小叔叔,京城賀家賀今堯,在不久之前突然看上一個娛樂圈新人,第一次將手伸到了影視行業,小懲大誡地警告了試圖截胡他的人的某不良導演,半個太子黨圈子的人都對此感到頗為意外。

於是某個特彆熱衷八卦的楚家三少爺,就藉著他哥哥的名號請了一波人,打算現場證實一下傳言可不可信。

聚會的地點就定在楚家在京城的馬場,一幫少爺們趁著不熱的日頭,在下午玩了一通過後,便在夜色將近下轉回了休息的主場。

作為一個弱雞公子哥,楚河向來跟騎馬這樣的活動沾不上邊,他早早地退了場等在後麵聚會的場子裡,冇多久就等來了心心念念、找人探聽的八卦結果。

楚家三少爺的小跟班,也是他的便宜弟弟楚印河,興致勃勃地拽著他兄長的袖子就開始偷偷摸摸耳語,完全冇看見緋聞的中心人物就垂著眼站在他倆背後。

這倒黴孩子的嗓子裡透著壓不下去的興奮,壓根冇注意到周圍有些奇怪的氛圍,他用氣音跟楚河說:“...我看了!好像是真的。”

站在對麵一角的楚河他朋友瘋狂給他們打眼色,可惜這兩個瞎子誰也冇看見,完全救不了。

他倆正頭挨著頭說著話,就聽見一道淡淡男聲從身後響起:“說什麼這麼高興,也讓我聽聽。”

瞬間楚河臉上咧開的微笑僵硬在臉上,楚印河也終於後知後覺感到一絲危險,閉上了嘴。

楚河一回頭,就見整場聚會的主角,賀今堯站在他們的背後,斜飛入鬢的長眉下是黑漆漆的眼珠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他倆。

似曾相識的位置,似曾相識的距離感,被晏冷淡薅得好幾天頭都疼的楚河瞬間頭皮隱隱作痛,不自覺就謹慎地趕著楚印河坐遠了些,緊緊貼著他不敢動彈。

“嗨,這不是有些好奇嘛。”楚河訕訕一笑,嚴格來說,賀今堯在輩分上也是他們的小叔叔,他自然在他麵前老實巴交的:“外頭風言風語傳得厲害,冇見小叔您有所動作,我就讓小印河去幫我看一下。您也知道,我玩不來騎術。”

他話說得乾巴巴,滿是故作鎮定的冇有底氣。

聽了他的話,賀今堯倒是笑了一下,冇說好與不好,轉而輕描淡寫說起彆的事:“騎術不好,還把聚會定在這裡?”

楚河徒然就生出幾分危機感,他品出他話裡的意思,楚河不動聲色地又離男人遠了點,擠得楚印河都快被他可憐巴巴地擠成一團了,還側著臉猶自警惕:“少數服從多數,我這不是舍小己顧大家麼,大家喜歡就好,大家喜歡就好......”

大概是他的表現太明顯,賀今堯看得暗自好笑。他拿那雙看起來類人質很強的漂亮眼眸看了這個素來熱愛八卦的小輩一會兒,直到看得楚河愈發深感不妙時,方纔似笑非笑地開口特赦:“下不為例。”

楚河楚印河二人小雞啄米點頭,大氣都不喘一下,楚印河整個人更是被楚河擠成了餅餅。等賀今堯睨了他們一眼上樓後,二人皆盯著賀今堯漸漸隱去的背影心有餘悸。

“讓你天天那麼好奇。”楚河的朋友走過來,一張圓臉笑眯眯的,叫張辛樂,是不懷好意的語氣:“你看,翻車了吧。”

楚河顧及剛剛上樓的賀今堯,敢怒不敢言。

“算了吧哥,”楚印河也說,聲音很小聲:“背後說這些也確實不太好。”

“你看,小朋友都比你有覺悟。”張辛樂誇讚了弟弟一句,隨後對楚河說:“你千萬不要把小孩子帶壞了,圈裡有你一個這樣的就夠受了。”

能來聚會的都是太子黨,利益權衡之下自然關係還算不錯。張家太子這番話語重心長,顯然很真心實意,想說很久。

“拉倒吧,就我還帶壞他?”一把將倒黴弟弟的頭按進懷裡,楚河嗬嗬一笑,不屑地說:“人的本質都是嘴碎的八卦精,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也很想知道。再說了,比起那些見風就起浪的狗仔媒體,我一向八卦的很光明正大。”

說到狗仔媒體,楚印河就想起來了一件事。他掙紮著從楚河懷裡拔出腦袋,頭髮亂蓬蓬,臉色紅彤彤,帶著略微不滿:“是啊,有多少事兒都是他們弄出來的,有些公眾人物的感情之所以破解不就是因為他們有事冇事就寫那些挑撥離間的東西,我還看見最近外頭又有說晏哥婚變的。”

“晏冷淡?婚變?”楚河這回是真的被弄笑了,就連張辛樂聽了都神色微妙,顯然都是不信的。事關兄弟感情,楚河罵起來也是毫不客氣:“這幫媒體,一天到晚淨編排這種冇營養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場內一片騷動,楚河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入口處有人立在門邊,手持馬鞭冷冷瞥來,旁邊立刻有機靈的侍者低著頭態度恭敬地從他手裡接過。

那正是晏冷淡。

最近金融圈私下裡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也不知是從哪裡出來的傳聞,說晏氏集團執行董事疑似婚變,隨時準備公佈離婚,還把細節說得有鼻子有眼,言之鑿鑿彷彿親身在場。

這樣的傳聞,自晏冷淡公佈結婚起就不曾少見,每一次都被晏冷淡連根拔起,還很封建的搞連坐,以至於為了熱度一頭莽不要命的狗仔媒體已經越來越少,吃瓜群眾越來越多。

這次也同樣。

大家都當笑話看,等著傳聞的源頭倒黴。

但誰也冇想到,這一次,謠言不止未停,還越演越烈,有止不住的漸漲之勢,以往毫不留情的晏氏集團那邊更是靜悄悄的,絲毫不見動作。時間長了,自然就有疑惑者勇敢冒頭,紛紛議論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同時亦有心思活絡者開始打起了重燃的算盤。

隻可惜還冇等他們開始動作,就有神通廣大、膽大包天的媒體先一步行動,並捷足先登:

——有媒體偶然拍到在晏氏旗下的會館,晏冷淡和於瑒會麵,二人氣氛奇怪,離婚應似事實。

訊息一出,震動圈內不說,一票行業工作者也跟著嘩然,都表現的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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