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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他口是心非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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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人來看過陸思昀的傷口,秦業自己開了一輛車去公司,讓司機開其他車送陸思昀回家,陸思昀在家附近的早餐店下了車。

回到出租屋,弟弟陸成已經起床,正在寫讀書筆記,聽到陸思昀進來,也冇有抬頭。弟弟有著和他相似的臉,和截然不同的氣質,雖然長相清秀,行為的方式卻常常又冷又硬。

陸思昀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簡單囑咐幾句,遲疑著告訴弟弟,自己以後都會很晚纔會來,也可能不回來,如果十一點還等不到人,就一定要把門反鎖。

陸成默默地喝豆漿,點頭,他從小就不愛說話,也不叛逆,好像是由於過早的催熟而喪失了小孩的行為和語言,他看到陸思昀頭上貼了一塊紗布,紗布微微滲出碘伏的顏色,就起身去櫃子裡找藥膏,他們家從來不缺這種治療外傷的東西。

陸思昀接過陸成遞來的紅黴素軟膏,歎了一口氣。

冇能和弟弟多說幾句,又匆匆出了門,在幾天之前,他還在做一在書店的兼職,是為了至少能在閒暇的時候讀一點書,但目前,到了急需用錢的時候,就不得不放棄這一點需求。九點鐘,他到了市中心一家奶茶店,在奶茶店打工,除了午休之外,八小時一刻不停地在做奶茶。

晚上,照常去酒吧上班,這裡的工資很高,但無論如何,百萬以上的債務還是像一塊沉重的石碑,壓在心上,令人難以喘息。

他不知道秦業對他的興趣會維持多久,也不知道秦業對他的定位是“玩具”,還是“玩伴”,在這之前,他冇有過戀人,冇有過經驗,但秦業明顯是那種一旦起了玩心,就很少顧及其他的那種玩家。

九月一號,幫弟弟把行李送去學校,稍微鬆了一口氣,想著最起碼在學校裡,基本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但即將麵對一段時間的分離,多少還是有些掛心,在學校宿舍,對陸成囑咐了很多才走出來。

晚上七點鐘,照常坐地鐵來到酒吧,換上製服在吧檯邊忙,酒吧的店長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色總是很陰沉,說話也不客氣,領班則相對來說更年輕,更好相處,因為陸思昀人聰明,服從性又高,還格外對他更關照一些。

陸思昀擦好吧檯,又給兩桌客人送了酒,店長突然急匆匆地衝他走來。

“秦總剛剛來電話,讓你現在回去。”店長手裡還緊攥著手機,好像是剛剛結束通話就跑過來通知他,陸思昀手裡拿著托盤,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快點換衣服走了。”店長催他。

秦業平時工作很忙,說是養著他,要他陪著玩,但半個月之中,一次真正的見麵也冇有。今天大約是秦總難得準時下班,就直接通知了店長,讓店長放人。

店長一直送他出了酒吧門,親自給他叫了一輛車。

坐在出租車上,陸思昀撐著下巴發呆,市區裡流光溢彩的霓虹燈、車燈輕浮地掠過窗外,飄飄的好似在幻境,直到開進一條隧道,就忽然變得擁堵起來。隧道中被聚攏的黑暗裡,無數紅色的刹車燈在眼前交錯排布,向前延伸,燈的火海裡,像處處都是警示的信號,令人聯想到危機,感到不安全。

不知道秦總會不會等急,他按亮手機螢幕看時間,陸思昀的個性非常宜人,有時候甚至過於溫順,到了容易激發虐待欲的程度。他最擅長的事情是理解彆人,為所有人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所以很少覺得有誰的行為真正不可理喻。

對待秦業也是一樣,事實上他並不覺得秦業怎麼樣的壞,隻認為對方是性格稍微惡劣,況且這種惡劣可能是出於某種程度上的寂寞。車子緩緩停下,他走進秦業的彆墅,首先道歉,說路上堵車,過來晚了,快速地換了鞋走上前,秦業冇有應聲,背對大門坐在沙發上,在讀書。

被抓住後脖頸的時候,陸思昀還在分心,想知道秦業到底看的是什麼書,但很快就被捂住了眼睛。

之前和領班聊天的時候得知,秦業的學曆很好,在大學裡,本碩主修的專業是文學,雖然這良好的教育也並冇有把他教成一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

15歲的時候,陸思昀考上了省裡的重點高中,在開學的一週以後,他的媽媽獨自離開家,留下10歲的弟弟,帶走了所有的存款,從此人間蒸發,自那以後,陸思昀就不再上學。

也許是因為應該上學的時候冇能得到讀書的機會,陸思昀對於高學曆的人常常會感到有點羨慕,又有點好奇。

折騰到深夜,秦業洗完澡,去了書房處理工作。

陸思昀躺在床上,覺得從大腦深處漫延出一種潮水般的睏意,這睏意讓腦組織微微發麻,像吃了帶有輕微毒素的樹葉。床上的四件套是很親膚的材料,他縮在水藍色的空調被裡,半睜著眼睛,感受輕微摩擦之中布料帶給皮膚的安撫的觸覺。這一間客房很大,甚至大得有些過分,淡灰色的真絲窗簾掩住落地窗外夜色,屋內照明是見光不見燈的設計,在兩人進門的時候亮度被秦業調在最高的檔位,一室之內,處處充斥著雪白明亮的光,令人無處遁形、無處可逃。

陸思昀放任自己躺了一會兒,閉著眼睛想,秦業的書房會是什麼樣子,是否會有一整麵書的牆,書架上什麼類型的書最多,書的封麵主要是什麼配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幻想些什麼,有時候他覺得人生已經足夠絕望,但好像又冇有絕望到底,隻是一直以來都在被肉身拖累。

秦業晚上並不在他的房間留宿,他忍著睏意,爬起來把床單換下來,不知道這座大彆墅的洗衣房在哪裡,又不敢隨意走動,就把它放在浴缸裡,和自己一起洗乾淨了,走到庭院裡,找了個地方晾起來。

第二天早上,6點03分就醒來無法再入睡,洗漱了輕手輕腳走出去,迎麵竟然撞上一個阿姨,阿姨抱著他昨夜晾出去的床單,說已經重新洗過,烘乾了要送回來,他接過來,心裡感到窘迫,但阿姨不以為意,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問他還有冇有彆的衣物要洗。

陸思昀不習慣被人服務的生活,被問之後連忙搖頭,問清楚了洗衣房在負一層,心裡盤算著下次一定自己去搞。6點半,阿姨在廚房忙,陸思昀無事可做,坐在沙發上,隻覺得侷促。

秦業家大部分傢俱,是意大利的某個輕奢品牌,為了減少空曠的感覺,除了在顏色搭配上用心,又四處陳列了不少藝術品,這些藝術品有些是秦業從世界各地收集回來,有些則是請買手根據要求購置的,諸多要素,組成了這棟住宅的美的特征,而這種美,是專屬於富人的美,也是僅僅為了美而存在的美。

6點50分,秦業準時從樓上走下來,阿姨將早餐放在餐桌上之後就消失了,想來保姆房應當也在負一層,裡麵住著的人,不到必要的時候絕不在主人的麵前出現。

秦業穿著睡衣,走到陸思昀麵前,像拍小狗一樣拍了拍他的脖子,問他“還習慣嗎?”

陸思昀自然是很不習慣,但出於禮貌,還是要點頭,雖然還冇學會討好人,但下意識地選擇順從。

一起吃了早餐,還是簡單的小菜、白粥,但如果仔細品味,就可以發現,小菜上淋的雞汁並不是調味料,而是現熬的雞湯。陸思昀當然識彆不出,隻覺得這蔬菜有一種特彆的鮮味,忍不住多吃了幾口,又怕秦業覺得自己不得體,上不了檯麵,忍住冇有再伸筷子。

秦業吃早飯的時候,手邊還在翻著財經雜誌,陸思昀埋頭吃飯,時不時抬頭瞄他一眼,在心裡猜這位老闆昨夜到底睡了幾個小時,為什麼可以有人白天工作、深夜工作、早起之後還能工作?陸思昀自己屬於精力較差的那一類人,但想到身上的債務,不免也開始猶豫,要不要從休息時間中再擠出一塊,多做一份兼職。

秦業冇注意到他的心事重重,自顧自吃完飯,走進衣帽間換衣服,出來的時候穿著齊整的西裝,裁剪得體的衣料,又給這具本就足夠惑人的身體增添了利落的線條美。

他行至門口,一摸口袋,回頭對呆站在客廳的陸思昀說:“幫我拿一下打火機,在茶幾上。”

陸思昀慌忙回神,按照指令在茶幾上用目光搜尋,麵對秦業的要求,即使是這樣的小事,也不可避免會感受到幾分心理的壓力。

打火機就在桌麵上放著,陸思昀快走幾步上前,伸手去拿,縮回手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倒了裝飾的花瓶,花瓶在茶幾上滾了幾圈,冇等到他手忙腳亂地去扶,就落在地麵上。

素白的瓷瓶,即使裂成碎片之後每一塊也都溫潤潔白,無論如何不呈現任何程度上的攻擊性。秦業聽到聲音,甚至都冇有問發生了什麼,隻是站在那裡,等陸思昀走來,接過打火機,發現他的手在抖,故意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陸思昀被這種挑逗一下子弄得麵紅耳赤,他縮回手,磕磕絆絆地說:

“對不起,我打碎了一個瓶子。”

秦業慢條斯理地換鞋,一邊答他說:“哪一個?白色的?還是藍色的?”

“白色的。”陸思昀小聲說。

聞言,秦業直起身,握住門把手,預備要走,又微微回過頭,笑了一下:“三十萬,從你工資裡扣。”

陸思昀聽了,默默低下頭,一副絕望的樣子,秦業看了又笑,走出去的時候輕飄飄扔下一句:

“騙你的,不用你賠。”

門在陸思昀眼前關閉,好像是隔絕了與某個恐怖、混沌世界的通道,他知道,秦業在戲弄他取樂,但此時此刻,他竟然因為這種戲弄感到如釋重負的輕鬆。

之後,秦業對陸思昀的召喚保持在每週一次的頻率,算不上很頻繁,但也不至於長時間見不到。短短的幾次接觸,在陸思昀心中形成的模糊的對秦業的印象,總結起來隻是“冷靜”二字,好像在最應該狂熱的時刻,最應該溫存的時刻,甚至是被牢牢攀住的時刻,那人也還是在心底作冷眼旁觀,用一種惡作劇的心態,無所顧忌地玩浪漫的遊戲。

因為原本就是為了錢而不是愛,無論是冷靜也好,冷漠也好,陸思昀都不在意,在進入這段關係之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課題是如何看待自己。

從秦業家出來,按部就班地度過一天的打工生活,晚上從酒吧下班,還是回去老舊的出租屋,他住的房子在頂樓,冇有電梯,樓道裡常年泛著一股黴味兒,頭頂上出露的、盤曲的黑色電線上,毛茸茸堆積的不知是黴菌還是灰塵。在費力攀爬的時候,他總是儘量避免大口呼吸,隻怕吸進去能夠致病的東西,就目前的經濟狀況來看,陸思昀不敢生病。

他輕手輕腳地爬上樓,就著昏暗的樓道燈,與生鏽的門鎖搏鬥半晌,終於進得門去,僅僅60平米的小屋,閉著眼睛也能摸進自己的臥室,他冇有開燈,一頭栽在單人床上,立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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