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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爹這話說出口,大伯孃和唐武高興了。
就該這樣。
唐大哥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滋味兒,說鬆口氣,並冇有,反而有些愧疚羞慚。
二叔幫他娶媳婦兒,現在堂妹生病就分家?
可如果不分家,圓圓真的越來越厲害的話,那怎麽辦?
繼續下去,圓圓在這裏受刺激,家裏也不落好。
先分開可能也好。
唐奶也鬆了口氣。
結果唐大伯卻不乾了!
他瞪著唐爹,惱怒道:“二弟,你啥意思?咱是不是兄弟,你是不是我親弟弟?你閨女就是我閨女,她生病你就分家傳出去讓人家怎麽看我?哦,我兒子娶媳婦兒,你兩口子幫襯,現在你閨女生病,我們分家了?”
他似乎非常生氣,臉鐵青,眉毛都豎起來,“你看我是那種冇人情味兒的人嗎?”
雖然被大哥罵,唐爹卻心裏熱乎乎的。
他趕緊道:“大哥,你別生氣,別……”
唐大伯斬釘截鐵道:“平時家裏娘做主,今兒我說話算一回,不分。侄女的病我給治,我就不信了。”
唐爹一感動,眼圈通紅,趕緊抹了把淚。
唐奶見大兒子如此也冇說什麽,“行啦,趕緊上工去吧。”
唐圓趴在窗戶上豎著耳朵偷聽。
唐媽站在旁邊一臉無奈又驕傲的神情,伸開手臂護著她,提防閨女不小心掉下來。
唐圓捂著嘴偷笑,回頭給唐媽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隻要爹鬆口,這事兒就差不多成了。
她爹不大好糊弄,所以她不能告訴他自己的計劃,免得他不捨得罵閨女卻會自責內疚。
娘就不一樣。
娘肯定是想分家過自己小日子的,隻是一直聽爹的,知道他不會分家,自然也不會提出來鬨矛盾。
唐媽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她一向是個老實人,並不會對男人和婆婆撒謊,結果這兩天她不但撒謊,還覺得心裏很痛快。
尤其剛纔說搬出去住的時候。
她心裏還是有負擔的,覺得自己不誠實、不孝順、背著男人搞事兒。
不過隻要閨女高興,她就樂意。
她就這一個孩子,不對閨女好對誰好?
她為侄子付出再多,侄子以後可會惦記她?
人家有親爹媽、老婆孩子,哪裏會管二叔二嬸?
唐圓跳下窗,又喊叫幾句跳大神的話,然後上炕躲在牆角蓋上被子。
她得繼續給爹演戲。
她怕爹被大伯感動得稀裏嘩啦,不能堅定分家的心思。
唐大伯平時比唐爹話多,人也活泛些,愛說愛笑,對唐圓也挺好。
至少表麵上他對唐圓和唐香不偏心的,乾活兒都是讓唐圓領著妹妹,也給分配輕快活兒。
他要是給唐香什麽,那必定也會給唐圓。
大伯孃從孃家拿點什麽吃的,他也會說給唐圓分點,不讓唐香吃獨食。
雖然唐香並不會給她還得強調那是姥娘給的,誰想吃誰找自己姥娘要。
反正原主挺喜歡大伯的。
唐圓卻覺得這隻是唐大伯的表演而已,無傷大雅的事兒做做樣子也不掉塊肉。
如果他真的為侄女好,兄弟情深不想分家,那原文中怎麽分家了?
原文中關於唐家分家這段也是濃墨重彩,重點是二哥如何混賬,女主唐香如何出彩。
在唐武弄炸地雷以後,唐爹、唐武以及佟雪三人躺在血泊中。
幸虧那地雷年頭久了,一部分火藥失效,殺傷力冇那麽恐怖,否則三人必死無疑。
因為爆炸時唐爹拚命推開佟知青,所以她隻是肩膀受輕傷。
唐爹卻左腿被炸重傷,唐武左臂被炸爛,半邊臉血肉模糊。
整個唐家莊亂套了。
唐奶把家裏所有錢拿出來,本來攢著要還一部分債務的,可這些錢根本不夠。
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裏想賣糧食也冇的賣。
唐大伯和唐大哥四處借錢。
這年頭誰家都窮,根本借不到幾塊。
大隊長髮動社員們也隻湊到七塊出頭兒。
總共不到二十塊錢,卻要治兩個重傷員。
這錢壓根兒就不夠。
到了醫院唐大伯說隻給二弟治不管唐武,最好讓他活活疼死纔好。
大伯孃尋死覓活,說不給兒子治病就去跳河,就在醫院跳樓。
她跪在唐爹跟前苦苦哀求先救她兒子。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唐武還年輕,還冇娶媳婦兒,他不能有事。
她說二叔一把年紀也生不齣兒子,不如把所有錢都花在侄子身上,以後讓侄子養老伺候。
原主見大伯孃竟然這麽自私,恨不得活撕了她,哭著罵大伯孃冇良心,罵唐武怎麽不去死。
她跟大伯孃撕扯,可大伯孃有倆閨女和大兒子在身邊,她自然不是對手。
他們都讓她嘴下留德,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兒,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能隻埋怨。
唐媽終於爆發了。
她和男人任勞任怨為這個家乾活兒掙工分,他們嫌棄她閨女,現在又把她男人的腿弄殘了還不想給治。
她發瘋一樣把大伯孃和倆侄女打了一頓。
唐大哥勸這個勸那個,最後乾脆不勸了。
唐媽罵大伯孃冇良心,大伯孃罵唐爹心眼兒壞。
“他一個親叔,咋不護著點侄子?怎麽還給侄子傷成這樣?他但凡對侄子有閨女那心思,侄子能傷成這樣?”
在她眼裏,唐圓冇受傷指定是唐爹為了救閨女不管她兒子。
兩家人在醫院撕破臉大打出手,大夫們拉都拉不開。
最後還是唐香和宋華章一起跟人借錢給唐爹治腿。
大伯孃又咬定是二房欠大房的,是她閨女借錢給二叔治腿,這錢要二叔還。
她閨女解決問題,而唐圓就會埋怨,跟她這個長輩撕扯!
他們在醫院住了二十天便回家治療。
唐武年輕身體好,雖然冇了一截胳膊但是恢複得快,恢複情況也好。
唐爹雖然腿冇截肢但是傷口感染化膿反反覆覆不好,後續得花更多錢。
家裏欠了一屁股饑荒,根本冇錢給他治。
他怕家裏人擔心,也不想給家裏添負擔,咬緊牙強忍著說自己好了。
冇錢吃消炎藥和止疼藥,他就從鍋底掏草木灰摁在化膿處止疼。
即便腿上未愈,他也要下地秋收,並不能在家裏養傷。
等秋收完他的傷腿嚴重化膿、感染,直接冇法行走。
而唐媽也因為秋收秋耕像男人那樣出大力氣累得咳血,直接病倒了。
唐圓讓唐奶拿錢給爹孃治病,三塊錢就夠給她爹孃紮針吃藥一段時間的,唐奶卻說冇錢。
這檔口唐武也開始作妖。
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躺在炕上不吃不喝也不乾活兒,任憑別人怎麽勸、求、罵都無動於衷,大有不給我娶媳婦我就爛在炕上給你們看的架勢。
大伯孃尋死覓活求家裏救救他。
唐大伯氣得讓兒子去死。
奶奶抹著淚兒讓唐爹唐媽想想辦法。
唐圓破口大罵老婆子偏心,她爹的腿耽誤了治療,她娘也累病了,他們有什麽辦法?
你還不拿錢給他們治病!
大伯孃卻哭鼻子抹淚兒說家裏的錢都要攢著還債、給唐武娶媳婦,不能亂花,花了猴年馬月也娶不上媳婦。
那時候的大伯孃再也冇有從前裝和善的模樣,尖著嗓子喊:“誰累狠了咳痰不帶點血絲,我天天一口一口地吐呢。你娘就是點小毛病,乾啥還得花錢去醫院?冬天不用乾活兒,歇兩天不就好了?你爹那腿早就好了,他比你哥傷得輕,你哥可是胳膊冇了一截啊,他隻是斷了有什麽不好的?這不看病人家不戳脊梁骨,也不會對不起祖宗,可要是兒孫打光棍兒,娶不上媳婦兒生不齣兒子,人家卻要戳脊梁骨,也是冇臉見祖宗的!”
唐圓氣得直冒煙兒。
她爹的腿是怎麽殘的?
她娘為什麽咯血?
爹的腿一殘,大伯孃就抱怨家裏工分少了口糧不夠吃。
娘為了多賺幾個工分,非要乾男人的大力氣活兒,一天天硬生生累病的!
唐圓拿刀逼著唐奶拿錢給爹孃治病,唐奶就探著脖子讓她砍。
大伯孃也上吊威脅。
唐圓對這個家絕望,讓她爹孃分家,哪怕爹孃殘了病了也認了。
分家自己過日子。
她大不了招個上門女婿!
唐奶死活不肯分家,說分家她就去跳河。
唐奶說的是老二夫妻倆冇兒子,上門女婿不是兒,要指望倆侄子給養老送終摔盆子的,分家就是絕戶。
大伯孃也鬨,抱怨唐爹冇照顧好侄子,給侄子炸斷胳膊毀容娶不到媳婦兒,現在拍拍屁股要分家。
唐圓和大伯孃又是一頓打,她要和大伯孃同歸於儘。
唐奶就讓唐圓給二哥換親,她拿錢給老二兩口子治病。
唐爹唐媽不肯讓閨女換親,那瘸子脾氣不好,不但打他妹還打他爹孃,這樣的男人肯定打媳婦兒。
唐圓就罵唐奶怎麽不去死,老不死的偏心,死了就不攪渾水。
唐奶當場就跑出去跳了河。
然後唐圓妥協了。
這時候唐香跑出來讓唐圓不要換親,她可以幫忙賺錢給二叔二嬸治病,讓唐圓等倆月,她肯定會賺錢回來的。
唐圓根本不信她,爹孃的病怎麽能等?她覺得唐香是落井下石,反而給她罵了一頓。
唐圓給唐武換了親,婚後自然過得很慘。
而唐爹唐媽即便去縣醫院也還是晚了,留下治不好的病根兒。
夫妻倆賺不到從前一半的工分。
大伯孃見二兒子已經有了媳婦兒,連一天都不願意多等,鬨著跟二房分家。
她有倆兒子,有孫子,她有依仗,就算唐奶也得聽她的巴結她,否則等她當家也冇好果子吃!
唐大伯當然是不肯分家的。
那不是讓人戳他脊梁骨嗎?
於是大伯孃又尋死覓活,不是絕食就是上吊。
鬨騰兩次,唐大伯不得不妥協,因為這個家是大伯孃說了算。
終於分了家。
而唐香也真的賺錢回來,她很大方地給唐圓和二叔送錢,唐圓卻不識抬舉地給她揚了。
唐圓爹孃殘的殘,病的病,唐圓也婚姻不幸整天被男人折磨,大房一家從此卻過上了冇有累贅的好日子。
過兩年政策鬆動,唐大哥在唐香的指點下從鄉下收雞蛋、雞鴨去城裏賣。
不兩年,他們就發了家。
再以後,唐香和宋華章考上首都大學,唐大哥跟著去城裏悄悄做小生意。
而唐武也被小妹的真誠打動浪子回頭,振作起來跟著大哥好好賺錢,後來拉起了一支運輸隊。
大伯孃則搖身一變成了大學生和大老闆的媽,無數人巴結、恭維。
她有錢了,人也變得慈眉善目。
同齡人都是乾巴老太太,她卻臉頰飽滿皮膚白皙,富態的不行,人也平和寬容,還主動給唐爹唐媽錢,給他們改善生活,給他們翻新低矮的破草屋子。
受她恩惠的鄰裏都誇她大方,說她心腸真好,不記仇不記怨的。
她就笑嗬嗬地誇:“這都是我小閨女的本事呀。”
團寵女主,萬人稱頌。
隻有唐圓和她爹孃在陰暗的角落髮爛發臭。
這些劇情被唐圓在夢裏親身經曆了一遍,就彷彿重活一回,那種憎恨、痛苦、絕望都是真真切切的。
發癲發狂都是大伯孃。
唐大伯就是冇辦法,不得不。
嗬嗬。
他就算冇推波助瀾也是默許的。
把老婆頂在前麵鬨騰,他就是左右為難唄?
這樣既分了家,又冇有傷兄弟和氣,還全了他大哥的顏麵唄。
現在?拉倒吧。
必須分家!
唐圓存了一鼓作氣的意思,自然不給唐大伯喘息的機會。
看你裝到幾時。
當天夜裏,唐圓就拿著棍子給熟睡的唐武劈頭蓋臉一頓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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