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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繃成一根弦,全身僵直,連說出的話都在輕顫。
薛緲卻是笑容更盛,妖冶得讓人不寒而栗。
謝懷之死死握拳,眼底閃過一抹殺機。
下一秒,
一根銀簪狠厲地抵在脆弱脖頸之上,他的聲音冷冽刺骨:“休要折辱我!”
薛緲放肆的笑,語氣裡透著陰沉森寒:“好啊!我倒想看看芝蘭玉樹的謝小公子,能做到哪一步?”
薛緲的手蠢蠢欲動,意在覆於那處。
還未搭下,瓷白的肌膚瞬間被銀簪刺破,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他的眼裡是一片死寂。
薛緲靜靜地看著他。
銀簪又加大幾分力度,鮮血順著脖頸滑落,染紅他的衣裳。
薛緲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她猛地掐住謝懷之的下顎,逼迫他與自己對視,冷冷道:“你狠!”
謝懷之咬緊牙關。
薛緲的手越發收緊,謝懷之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中的神色清明冷淡。
薛緲心頭微震。
她鬆開謝懷之,那人耗儘力氣,手中的銀簪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整個身子如破布一般跌在地上。
薛緲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謝懷之,聲音裡帶著嘲諷的味道:“謝公子,性子這般烈,我便好生瞧著,待我穩坐高位那天你當如何在我身下……輾轉承歡,想必十分有趣!”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肯退縮。
“殿下,謝夫人與江大小姐來了。”
門外,侍女隔著門低聲傳來通報。
薛緲眉尖微皺。
這時候謝懷之極欲掙紮著起身,試圖拉好衣襟,缺渾身不得一點力。
他不能讓她看見這樣狼狽不堪的自己,她本就不喜了,要是……要是……
謝懷之委屈得紅了雙眼。
薛緲看了他一眼,蹙了蹙娥眉,又看向門外:“請她們進來吧!”
門口的侍女躬身領命:“是,殿下!”
房門被推開。
謝夫人、江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薛緲的眼睛微眯,眼角的餘光掃到謝懷之的衣裳上,頓時心裡有些堵。
但他三番兩次不顧自己的顏麵,總得挫挫他的銳氣纔好。
便是讓他這般狼狽地示於人前又如何?
謝夫人一進門就瞧見謝懷之綿軟著身子,衣衫不整地倒在榻前。
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她麵露出擔憂,快步走近謝懷之,關切問道:“這是怎的?”
謝懷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目光所及,隻有江妱:“我冇事,娘不用擔心!”
謝夫人見兒子臉色蒼白,額頭冒汗,又是心疼又是疑惑,但她還算理智,冷靜細想之下,便能推算一二。
謝夫人眼中劃過一抹怨念,攏好兒子的衣襟,將他扶至床榻上坐好,纔對著薛緲盈盈行禮:“臣參見太女殿下。”
江妱也跟著福了福身子。
“起來吧!”
薛緲淡淡道。
謝夫人和江妱對視一眼,謝夫人道:“江大小姐今日照例帶了丹藥給小兒探病,小兒尚未痊癒,一會兒隻怕又嘔又吐,不免讓殿下見了汙穢之物,還請殿下移步正堂。”
薛緲點頭,又道:“我尚有公務在身就不留了。”
謝夫人微笑道:“殿下慢走,臣憂心小兒,就不遠送了。”
薛緲點頭,轉身朝外走去,走至門邊卻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謝懷之,道:“謝小公子,我們來日方長!”
謝懷之咬牙,垂下眸子,掩蓋其內翻湧的恨意。
待薛緲離去,謝夫人立即變了一副嘴臉,指責起兒子來:“你說說你,太女甚是心急,你也不知說些軟話哄哄她,非得激怒了她,你豈不吃虧?!”
“也是,我這性子隻怕讓母親賣不了好價錢。”謝懷之冷嗤道。
謝夫人聞言,臉色驟沉:“糊塗東西,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這輩子躲得開她?你那妻主早已入土,你一個鰥夫還有哪家貴女敢正經娶了你?太女雖不能讓你做正夫,但她心中有你,不如趁著自己年歲尚輕,好好把握爭取個平夫什麼的。”
“她冇死!”
謝懷之倏地提高嗓音。
謝夫人愣住。
“母親不可咒我妻!”謝懷之深邃漆黑的瞳孔裡,迸射出懾人的鋒芒,直指江妱。
看得她心中莫名一慌。
謝懷之繼續道:“我妻較之薛緲好上千倍萬倍,我活是她的夫,死是她的鬼,上天入地她休想擺脫我!”
江妱瞳孔微縮,須臾之後彆過臉去。
“你……你瘋了嗎?竟然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話!”謝夫人失態,抬手狠打他。
她原先隻以為,謝懷之是因情傷而無法釋懷,如今再聽他這般胡言亂語,簡直是瘋癲至極!
謝懷之不偏不倚,生生受下謝母的巴掌。
謝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枉費我辛苦栽培你,你……你竟這般冥頑不靈!”
謝懷之冷漠地盯著她,半晌才譏諷開口:“母親,你是為了謝氏一族的榮華富貴,還是因為我,您比我清楚。”
謝夫人身形猛然一滯。
許久,她閉了閉眼,歎息道:“懷之,你不懂……”
“我懂。”
謝懷之冷道,眼底隱隱含淚,“從小您就教導我,要做個名冠京城的如玉公子,不能與市井小官之女牽扯,博個好名聲才能嫁入勳貴之家,為謝家助力。”
他攥緊拳頭,“我是謝家唯一的兒子,我是該光耀謝府門楣的謝家嫡孫!”
“可是母親。”
他的眼眶微紅,眼底漸漸聚滿憤恨:“難道就因為我身在謝家,就不配和心儀之人廝守?”
謝懷之的聲音陡然拔高,像野獸瀕臨絕境之際爆發的嘶吼:“薛緲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憑什麼還讓她占據著我的妻位,享受我的尊崇!”
“你……”
謝夫人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駁。
這世間最痛苦最折磨的莫過於求而不得,最遺憾的莫過於明明唾手可得,卻始終抓不牢。
她的兒子,正陷在這種矛盾糾結中,痛徹骨髓。
謝夫人出了小院。
她剛邁出門檻,一陣陰寒的風迎麵刮來,吹得她臉頰生疼。
謝夫人忽然覺得胸腔裡悶得喘不過氣來。
她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眼圈發酸。
謀劃了一輩子,卻連自己兒子都護不住。
“夫人!”一旁的嬤嬤察覺不妥,趕忙上前攙扶住她,“你冇事吧?”
謝夫人搖了搖頭,往外走去,“我們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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