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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妱:“……”
京中那麼多醫館,李澈哪裡都不選,隨手一挑就挑中保和堂,也是巧了。
“認識?”
李澈從江姑娘三個字,聽出了他們是相識的。
“以前在保和堂抓過藥,掌櫃的大抵是還記得我的。”
江妱如是解釋,掌櫃的視線在江妱與李澈之間來回掃視。
江妱甚至從掌櫃的眼裡,捕捉到一閃而過的佩服。
佩服她的麵不改色,也佩服她張口就來。
她尷尬地輕咳了聲:“我被馬車絆到了,勞煩掌櫃的幫我瞧瞧,傷勢如何。”
“你讓我看?”
掌櫃的指了指自己鼻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這醫術尚不及江妱一半,怎還敢在她跟前班門弄斧。
“有什麼問題?”
李澈淡聲問道。
江妱在李澈身後,朝掌櫃偷偷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掌櫃的一激靈,立即回答道:“不、不敢有問題!不敢有問題!”
說完,趕緊轉過身,讓人準備藥箱,又讓夥計拿了些藥材過來。
“你且看著,我與掌櫃是舊識,醫館這邊的銀子都記我賬上,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李澈朝她微微頷首示意,隨後便抱拳欲離開了。
“慢著!”
江妱一聲喝止,喚住了他。
李澈腳下步伐頓了下。
“那個、那個......”
江大小姐有些窘迫地撓撓頭,支吾道:“我腳疼,不太方便,本就靠著小本生意養家餬口,這一傷隻怕好幾日不能出攤,你要是真有心補償我,就適當給些銀錢好了。”
李澈挑眉:“你要多少?”
“十兩就行了。”
李澈微怔:“十兩銀子都夠普通百姓買一匹好馬了。”
江大小姐撇了撇嘴:“你若嫌多,倒是彆撞傷我呀?”
李澈一窒。
“算了,就當我今日倒黴,遇上個不想負責的混子。”江妱認命地垂下眸子。
李澈沉吟片刻,最終咬牙道:“好,十兩就十兩。”
他雖不缺銀錢,但十兩銀子對他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一袋銀子“啪——!”一聲,拍在桌麵上。
李澈轉身拉開房門。
正巧迎麵撞上端著藥湯的夥計,他手中托盤上的藥碗頓時灑了大半出來,滾燙的湯汁濺了李澈一身。
他眉心一蹙,低斥道:“冇長眼睛的東西!還不快給本將軍滾!”
“對、對不住,對不住!小人這就滾!這就滾!”
夥計被嚇壞了,趕緊端著藥湯灰溜溜地逃開了。
李澈看著地上一灘水跡,再看看自己的衣服,眉宇間劃過一抹懊惱,轉身關上門。
看來,今天這門是出不去了!
“我換件衣裳。”
李澈對著江妱說了句,取下肩上的包袱翻,也不待江妱反應就徑直轉身往隔間去。
江妱坐在床沿上,伸手揉了揉發麻的腳踝。
剛纔那一摔可是力道不小,江妱覺得腳踝肯定脫臼了。
這時,外麵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江妱看了看隔間的屏風,那裡悄無聲息,許是還冇換好衣服。
男子名聲最是要緊,要是被人瞧著他與自己同處一屋,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她可不想繼續揹負著好色的廢材紈絝這名頭。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應聲時,門外再次響起更急的敲門聲。
夥計重新捧來一碗藥湯,站在門外恭敬道:“掌櫃的讓小的給您送藥來。”
江妱祈禱這人不要在夥計進屋的時候出來,硬著頭皮應聲:“進!”
“你把藥放在這吧。”
江妱朝夥計招了招手,指了指桌麵,三兩下就想著打發人出去。
那夥計依言走進屋內,把藥碗放下,果然轉身便要走。
眼瞧著,手就要搭上門栓,那人卻
忽然停了下來。
江大小姐:“???”
去而複返的小夥計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穿著青布衣衫,一雙杏核眼圓溜溜地盯著她,一瞬不眨。
“怎的又回來了?”
江妱被盯得渾身不舒服,皺眉看著她。
那少女扭扭捏捏攪著十指,一張小臉紅得像猴屁股。
“小、小姐......”
少女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隨後一咬牙,豁出去般道:“小的知您是江府家醫,醫術了得。小的佩服得不得了,可剛入行的丫頭片子,好多都不太懂!日後,日後若是再見,能不能請小姐指點一二?”
她的話音落下,屋裡忽然變得寂靜。
江妱都愣住了。
那少女說罷,又看向江妱,臉頰越發地紅了:“江小姐請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平白吃虧,你若是肯為我指點一二,今日這診金和藥錢,都算我頭上。”
江妱背脊生出薄汗,這姑娘怎的偏生在這時候說,不會被隔間那人聽到了吧?
一想到這裡,江妱就頭疼。
“你先出去,以後再商議此事。”
她趕緊催促那姑娘離開。
那姑娘不甘心地瞪了眼門板,嘟囔著:“還以為姑娘是個心善的才求到您跟前,原是和掌櫃的一樣,都是精於利己之人。掌櫃的怕我偷學了出外診,接私活掙銀子,而你則是瞧不起這一兩紋銀的診金,生怕被我用來向您求教占了便宜。我直說一句——莫欺窮,終能得榮華。”
說罷,她抬腿朝門外跑去。
江妱緊繃的背脊一下就鬆懈下來,終於弄走了姑奶奶。她心裡暗罵,這小姑孃的嘴可真利,比之江府裡那位小皇子不相上下!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江妱抬頭,正好看見李澈已經換好了衣物,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
他眉梢微揚:“還我!”
“還什麼?”
江妱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話,聽得一臉茫然。
“你剛纔說的,我都聽到了。”
李澈的直截了當,讓江妱麵色一僵。
她支支吾吾了半晌,終於硬著頭皮開始編:“那個、那個.....許是剛纔被馬兒撞暈了腦袋,也不知怎的,就忘了自己也會點醫術。”
“小本生意?養家餬口?”
李澈雙手環胸,唇角勾勒出一絲譏諷的弧度,他的目光落在江妱的臉蛋上,語調中滿是嘲弄:“看來在江府做家醫也不過爾爾,竟是窮到需要接私活,擺攤做小買賣才能養活自己!”
江大小姐咬了咬下唇,心中暗惱自己今日怎的就這麼倒黴,碰上個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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