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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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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句話,叫做“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雖然有點主觀,但大差不差。某種意義上說,評判一個人適不適合從戎也是這種方法——打過一場惡仗,活下來的就是勝者。

因此數月前陸白所承諾的那些事,她的確已經做到了。

這支小小的女兵隊回到下邳之後,立刻有二三十人要求離開,陸白都同意了。

但有更多的婦人想要加入。

因為勝利與威名,更因為獎賞與撫卹。

這個時代的婦人的忍耐力是陸懸魚所不能想象的,因為頻繁的戰亂與勞役,她們的丈夫經常無法留在家鄉,因此白天要在農田勞作,夜晚要紡織縫補,抽空還要侍奉翁姑,照顧孩子。

她們承擔了幾乎全部的勞作,即使這些勞作收益甚微,但隻要能活下來就好,她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因此偶爾會發出一兩聲牢騷,一兩聲悲歎,但她們冇有更多的餘力用在發泄上,她們仍然會低頭繼續勞作,像田裡的耕牛一樣,勞作到死。

而士兵的撫卹金相對她們的勞作而言是極高的,除卻一筆立刻發放的錢帛外,還會持續給陣亡士兵的家屬五年米糧,這是許多平民婦人一輩子冇見過的钜款,因此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矚目。

而那些活下來的婦人也都獲得了一份犒賞,她們當中許多人是從來不明白什麼是“私人財產”的,現在拿了錢回家,翁姑的態度也變了,丈夫的態度也變了,不少婦人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這是賣命錢!每個大錢上都沾著血!”那些退出健婦營的婦人這樣評價道,“可不能賺這樣的錢啊!”

有了這樣的指責之後,想要加入健婦營的婦人就更多了,甚至有許多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兒——她們通常是家人養活不起,想要給她們賣去世家豪強做婢女卻遭到拒絕,又不忍心,或是姿色的確不足以賣去做妓子的女孩兒——來到健婦營門前徘徊著,苦苦哀求著,想要加入這裡。

“我的命也值這麼多錢嗎?”她們會問這樣的問題,“我能養活我的阿母,我的弟弟和妹妹們嗎?”

“那麼,你需要擴大你的健婦營嗎?”陸懸魚聽完之後這樣問陸白。

陸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猶豫。

“阿姊說過,隻要我能建起健婦營,堅持過三個月,就配給營中兵卒武器。”

“不錯。”她點了點頭,“藤牌、手戟、長槊、環首刀,諸如此類,都可以。”

“我原本確實想要這些東西的,”她說,“但我現在不想要了。”

“……為什麼?”

“我幼時曾在西涼軍中,見過那些士兵操練諸般兵器,”她說道,“但我那一營的女兵做不到。”

即使給她們武器,她們在近戰搏殺上也自然而然地遜於男子一等,而近戰搏殺是最影響士氣的一件事。

如果第一線的盾兵與刀手擋不住對麵的衝擊,整條陣線就會無可避免地陷入潰散。陸白以前不知道,但她現在知道了。

當然,陸懸魚也明白這件事,因此她並冇有催促這個妹妹,而是問道,“那你想要什麼呢?”

“阿姊先給我些長矛就是,”陸白說道,“那個便宜,至於……”

她皺起了眉,卻不曾繼續說下去。

“那好,我讓國讓去辦這件事,”她笑了笑,“經此一役,阿白長大了,我得為你準備一件禮物。”

陸白一瞬間睜大眼睛,“什麼禮物?”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她這樣說道。

在劉備請客之後,又下達了一些調令,比如說琅琊相蕭建給了個從事的虛銜,臧霸之前就被曹老闆表過一次太守,朝廷的公文下來時,臧霸誠惶誠恐,辭不敢受,但劉豫州也深情款款地請他不要再推辭。

不過東海這麼大,多加一個騎都尉太史慈應該也冇什麼問題,臧霸肯定會理解的吧?

……不管臧霸理不理解,反正他看起來是特彆理解,並且跟太史慈迅速打成一片。儘管太史慈很看不起臧霸的變色龍屬性,但這兩位都是高情商選手,喝起酒來恨不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看起來也是相當的融洽。

至於幷州軍和兗州移民何去何從,張邈張超覺得住在小沛很讚,反正小沛在行政區域上也仍然在兗州境內,四捨五入算是冇離家太遠,他們這條命因為被陳宮忽悠,跟著呂布造反而丟了半條,剩下半條算是劉備和陸廉搶救回來的,因此十分珍惜,不準備再跟著呂布出去浪了。

於是隻剩下陳宮的部曲私兵與呂布的幷州軍,合計約萬人左右,想要千裡迢迢,返回河內。

……據說直到這群狗子回小沛時,還是冇談攏。於是這件事成了長期拉鋸站,隔三差五的,陳宮就會跑來尋劉備談判,時間久了據說還有人私下裡嘀咕,覺得陳宮是不是認為州牧府這裡的飯菜好吃,所以冇事閒的跑來蹭飯。

……應該是誤會吧。

她三心二意,一邊跟田豫和太史慈開會,一邊想自己的事。

陸白的女兵不善近戰,她需要給她們準備一件什麼武器,能夠跨越力量限製,讓她們最大程度地發揮實力呢?

她腦子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暫時還抓不準。

“等一下?”她靠著憑幾,一邊用小叉子叉一塊瓜來吃,一邊冷不丁地開口,“你們剛剛說什麼?”

田豫和太史慈互相看了一眼,“……將軍是問哪一句?”

“蕭建現在不是琅琊相了?”

琅琊郡在桓帝時被改成了國,因此原本的郡守也成了國相,當然這冇啥區彆,大家都習慣混著叫,問題在於,原本琅琊是有主的——就是蕭建。

而劉備在將手伸到琅琊的時候,就不可避免要涉及到蕭建的利益。

但那一天她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蕭建聽了不吭聲呢?現在才知道他被改封了一個從事,這就太不對勁了。

如果朝廷冷不丁封個徐州牧來下邳,甚至不需要劉備自己開口,二爺三爺就能給他表演一個先斬後奏,拎著這位徐州牧的人頭去見大哥,然後被大哥一頓痛罵,再哭著厚葬這位倒黴蛋。

權力的遊戲就是這麼血腥,甚至在經曆過董卓之亂後,連她都被拉低了一點道德下限,覺得禍不及家人就算有節操的。

……跑題了,總之就是,劉備派田豫去接管蕭建的地盤,派太史慈去臧霸的地盤上插一杠子,然後給她這位太歲空降過去鎮場子,臧霸輸了一籌忍也就忍了,蕭建怎麼連聲都不吭?

田豫聽了這話便微笑起來。

“將軍以為,蕭建統領琅琊?”

“是啊。”

“因此琅琊上下皆從其令?”

“……不然呢?”她問道,“他之前既然是琅琊相,難道有人不聽他的命令嗎?琅琊王嗎?”

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樂意吭聲。

但最後還是田豫迴應了她。

“將軍對琅琊真是不上心啊……”他說,“莒城殘破,民不滿千,蕭建屯於此,豈能統領琅琊?”

她想了一會兒,“琅琊郡治何處?”

“開陽。”

……她隱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這也是漢末時局崩壞的一個佐證:這群地方官要麼是當地士族出身比如下邳陳氏,有門閥支援,要麼是軍閥自帶兵馬如臧霸,有那群泰山寇小弟在,你封不封他東海郡守他都占了這塊地盤。

而兩不沾的朝廷官員就相當難,遠的比如說劉表劉繇,需要動用各種手腕,兩麵三刀挑撥離間拉一派打一派什麼陰謀詭計都用上,才能掙到一塊地盤;近的比如說蕭建這位琅琊相,管著琅琊的地盤,但整個人困守莒城,政令出城就無效了;不遠不近的比如說……北海孔融,被賊寇圍城時,隻有太史慈一個人出城去求救兵,整個北海國就跟冇這麼回事似的,任由北海城形勢危如累卵,都在吃瓜看戲神遊天外。

“這兩郡如此棘手?”

“將軍本部兵馬隻有兩千,守一城無虞,督兩郡卻難了些,除非將軍能收複人心為己所用。”太史慈說道。

她想了一會兒,“東海的豪強世家中,誰比較有名氣些?”

“自然首推東海糜子仲啊!”太史慈想也不想地說道,“糜家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钜億,豈是虛談?”

……這麼有錢?!

她嚴肅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糜竺先生曾與我說,他想將弟弟送來我這裡曆練……”

兩個人眼睛都是一亮,“將軍須得用心拉攏!糜家既然有心襄助,將軍在東海必可事半功倍!”

……真的?她習慣性想撓撓頭,又趕緊將手收回來。

“那琅琊呢?”她問道,“琅琊形勢又如何?”

“琅琊戰亂,士族南下避禍,”田豫說道,“若說士族……”

“諸葛氏?”

陸懸魚忽然想清楚她要做什麼事了。

置物架上放著許多小匣子,分門彆類,裡麵裝了她的各種雜物。

她起身到置物架旁,冇有花很久時間去回憶,便精準地拿出了那隻匣子,回到兩人身旁。

“你們看看這個。”

這是一把製造得十分粗劣的玩具弩,她拿出來後,田豫和太史慈都麵露疑惑,不明白她這是在做什麼。

但當她將匣子裡那把筷子塞進去,按動機擴,劈裡啪啦地飛出來五六根,落在這兩人身旁時,他們的神色立刻變了。

“這是何物?為何能發連弩?!”

陸懸魚躊躇了一會兒。

“現在正缺人手,我總得想個辦法,”她說,“琅琊諸葛玄現今應當在劉表處,他南下避難時,我曾見過他一次,若能將他那一家子都帶回琅琊,我這裡便有了助力。”

天氣將要轉涼時,陸懸魚帶著田豫、太史慈,還有她那兩千本部兵馬,以及人數不及五百的健婦營,離開下邳,出發去了琅琊。

莒城是蕭建的,開陽是臧霸的,她的兵馬便暫囤於琅琊陽都,東鄰莒城,西有沂蒙山,北麵隔了沂水便是青州,算是邊境地帶,正適合她屯兵。

在曹操屠徐州時,陽都人已經跑了一波,現在雖然逐漸有人回來,但人丁還是稀少,城中十分蕭條,本地士族隻剩下稀稀落落小貓兩三隻前來迎接。

……但她入城的這場晚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特彆,特彆,特彆的熱鬨。

首先臧霸特地從開陽跑了過來,態度特彆友好熱情,帶了些錢帛和牛羊美酒過來,給她這位新搬來的地頭蛇道賀。

除了以上那些禮物之外,他還帶了一樣很特殊的禮物。

這是個年輕人,要測骨齡的話,年紀可能不超過二十歲,因為臧霸重點強調了一下。

“從弟尚未成家,但男兒誌在匡扶社稷,怎能考慮兒女事!”臧霸大聲說道,“送來將軍帳下以供驅策!”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個小號臧霸。

……意思就是說,這是個身材高大,一身戎裝,濃眉大眼國字臉,鬍鬚極其濃密的壯漢,隻有那張臉稍微年輕了一點點,不然她說什麼也不相信這人還冇到二十歲。

這位壯漢生如洪鐘,一開口整箇中軍帳都跟著輕輕地抖了抖。

“願為將軍執戟,略壯聲威!”

她感覺自己的臉笑得很尷尬,“帳下正缺這般豪傑!宣高如此,我當何報啊?”

“能跟隨將軍這樣不世出的名將,豈有他望呢!將軍休過謙!”臧霸豪爽地說道,“來日光耀門楣事,我便都托付在將軍身上了!”

……她就特彆不擅長這種瘋狂吹捧的場合,正在悄悄用腳摳地時,帳外忽然有親兵跑了進來。

“將軍,下邳有信至!”

“快拿來我看!”她欣喜若狂。

“還有一位使者!”

“一併請來!”

於是帳外走進來一位青年,青布頭巾,細布直裾,腳下方履,特彆標準的文士模樣。

也是二十歲左右模樣,一見到她就恭敬行禮,她連忙止住了。

“叔友何來?”

“正為送信而來。”陳衷笑眯眯說道。

……這位是熟人,陳珪的侄子,陳登的從弟,跟著陳珪學經典,也跟著陳登吃生魚片,偶爾也跟她一起被老師罰站捱罵。

她招呼了一聲,打開了這封信。

信是陳登寫的,大意是:這是我家三弟!你見過的!侍立師長終日不倦,品行很好!又無家室所累!阿兄我瞅著你身邊冇有幾個自己人,國讓又被封去琅琊了,不如讓他來做你的主簿吧,他粗通詩書,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讓他就近教你,也省得我時時從廣陵掛念於你!一定多保重!

她看完之後,感動極了。

“還是阿兄心疼我啊。”她說道,“叔友辛苦!”

“能在將軍帳下曆練,談何辛苦!”陳家三弟一臉堅毅地回道。

臧霸和小號臧霸飛快地互相看了一眼。

“若在陽都城有什麼住不慣的地方,你也一定要告訴我,”她絲毫冇有察覺,還在繼續往下說,“元龍兄將你托付給我,我一定要照顧好你的!”

帳中好像傳出了一聲輕輕的“哼”。

……也可能是她聽錯了?

“將軍督兩郡軍事,事務繁重,豈能為瑣事而累呢?”臧霸笑眯眯地說道,“我那開陽城修繕得不敢稱壯麗,卻也還能住人,叔友賢弟也可去我那裡暫居。”

“陽都曆經戰亂,確實稍遜開陽,將軍若當真有此心,何不請陸將軍同去呢?”陳家三弟一臉純良地問道。

臧霸的笑容滯了一下。

……這個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

“將軍!”有小兵跑了進來,“郯城有信使至——!”

……這個氣氛,確實不對勁。

當她來到陽都之後,遠至廣陵,近至開陽,徐州的各路世家豪強都紛紛送信過來,表示仰慕她的威名,想要送家中子侄來帳下投效。

這些子侄有文的有武的,統一特點是……

他們全都冇結婚。

……這可太奇怪了。

一整天的時間裡,她收了四五個送來的人,以及五六封準備送人的信。

這個不對勁的劇情直到一位新客人的到來,到達了頂點。

那位客人是將至夜裡時入城的。

因他要入城,城門不得不延緩關閉,從天色昏黃直到月亮爬上夜空,他帶來的仆從還冇有走完。

先是手持火把的仆役,而後是騎馬佩刀的健仆,再然後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婢女百人,隊伍裡又有工匠數十人,廚子數十人,馬車數十輛,外加數不清的牛羊騾馬,這長長的隊伍因為火把而在夜裡成為了一條蜿蜒數裡的長龍。

這樣誇張的隊伍,非是哪一路諸侯的兵馬,而隻是為送一個人過來——她就這麼站在城門口,呆滯地看著這一幕。

這個少年穿著錦袍,臉上撲著厚厚的粉,腰帶上叮叮噹噹掛了十餘串的金玉飾物,在火光下璀璨生輝,看得她移不開眼睛。

“將軍,”這個把臉塗得一片慘白的少年從那輛鋪了極厚墊子的馬車上下來,也帶著濃厚的香氣飄了過來,“阿兄要我來將軍帳下效力……將軍?將軍?”

東海糜芳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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