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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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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盜賊終於選定了目標,那是一戶還算殷實的人家。他站在院牆外麵,比了比院牆的高矮後,又謹慎地束了束腰繩。

伸手時,腰間的環首刀也亮了出來。

這是漢軍的製式武器,她想,如果不是黃巾餘寇,就是附近哪位將軍禦下不嚴,令士兵趁亂偷偷溜進了城。

與城北需要禁軍攻打的公卿宅邸不同,東三道上的人家不管窮富,院牆一般也就七八尺,誰家要是修個一丈高的牆,那真是相當體麵,簡直讓街坊鄰居眼紅。

因而這樣高度的院牆不需要什麼爪鉤攀附,隻要扒住邊沿,雙臂一用力——

箭矢在黑夜中閃著幾不可見的微光,破開空氣,紮進了那個盜賊的頭顱之中!

盜賊雙手一鬆,從牆上直勾勾地落了下來。

陡生變故,牆角下的同夥卻未驚撥出聲,一人立刻伸出手去接同伴身軀,另二人則抽刀出鞘,四處張望警戒起來。

遇襲不慌,這幾個是職業選手。

她放下了饒他們一命的想法,而是重新搭上一支箭。

帶著淡淡灰痕的白色尾羽穿過夜空,紮進了第二名盜賊的胸膛裡,這一次他總算有機會在嗓子眼兒裡掙紮出一聲嘶嚎,再指一指方向:

“敵——1

烏雲聚而又散,一輪下弦月重現夜空,將清幽光輝灑向雒陽城的每一條街道上。

月光之下,他們終於尋到了那個弓手的身影。

他立於屋頂,雙腳分開踩在瓦片上,不見搖晃,一張弓正在慢慢拉滿。

弓手的麵容隱在黑夜之中,那一點寒芒卻清晰無比!

這幾人原是張懿麾下的潰兵,混於丁原軍中,至雒陽後眼見滿目繁華,又苦無立錐之地,便心思活絡起來。趁著今夜城中大亂,偷偷溜了出來,想於雒陽城中做幾筆不要本錢的生意,好歹也攢起個安家錢,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遇到了這樣的敵手!

此時還剩二人,若是即刻逃走,須臾間那名神射手也隻能射死一人,另一人多半得以逃至拐角處,得以走脫。

但同伴慘死在腳下,怎能任由他們的屍體被此間螻蟻欺辱?

況且他們四人本是一伍出身,若是丟他們在此,難保不事發!

——這些想法是事後鹹魚替他們腦補的,她覺得這樣的生死關頭,他們說不定會想得多一點,但她冇給他們那麼久的思考時間,他們也便冇有思考那麼久,二人互望一眼,發了一聲怒吼,便向她奔來!

第一個人被射倒時,第二人已經奔至弓手院外,趁他抽出箭矢,重新瞄準的空檔,一手扒住土牆,全身肌肉一起發力,便越了過來!

他落在院中,雙目赤紅地盯了屋頂上那人一眼,那人看身形似乎年紀不大,隔壁牆上還趴了一個嚇呆了的稚童,正要哭不哭地望著他。

他是無暇去理會那孩子的,想來那個少年也無暇去管他。

但少年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又輕,又沙啞,如同幷州初冬的寒風。

“阿謙,”他丟下了弓,從背後抽出的也並非箭矢,“閉上眼睛。”

平地無聲,突然亮起了一道電光!

整條街道都在一瞬間被這道電光照亮!藉著這道電光,這個幷州來的士兵終於看清了少年的麵容。

……果然黃口小兒。

……長得其實也不算醜,但就是莫名討厭。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他心中升起了這樣奇怪的想法。

鹹魚算了一下自己今晚的收穫。

一柄環首刀市價660錢,她loot到的是二手貨,又有些磨損,折半賣掉也有1200錢。

四個人還能剝下三套衣服,一套衣服又有一二百錢,外加這幾個盜賊誰也不是身無分文,湊一湊還有二百多錢,加在一起,一晚上就是2000錢的進帳!比她一個月的薪水還多!

屍體須得搬到巷尾的陰溝裡去,等第二天隨便什麼禁軍金吾衛巡街時拉走就是。

她扛著這一大堆戰利品,滿心歡喜地回家時,忽然看到隔壁窗絹上有道身影。

阿謙被驚慌失措的眉娘拉了回去,那道身影並非那個孩子,而是神情複雜地盯著她看的眉娘子。

……說是守望相助,一條街誰也冇出門。

……行吧不出門就不出門吧!反正她是5魅狗習慣啦!

八月二十六日,太監和禁軍的戰爭還冇結束,似乎周邊地區的官員也帶著守軍趕過來了。

皇宮方向白天也在冒濃煙,偶爾風向一變,大家都被嗆得直咳嗽。

……終於也有這麼一天,皇宮區域產生的空氣汙染擴散到平民區來了,真讓人百感交集。

聽說禁軍已經攻進了宮中,雖然還冇有完全占據整座皇宮,但天子與陳留王被十常侍們從北門帶走,剩下的不過負隅頑抗的一些黃門罷了。

這就很尷尬,天子在的地方纔是宮廷,現在雒陽城裡冇有天子,像個什麼樣子呢?

校尉們帶著大部分禁軍呼啦啦跟著奔出城北,追尋天子的蹤跡去了。

……據說太後還在宮裡,太可憐了。

今天冇什麼人出來買肉,因此肉鋪乾脆也不殺豬了。

住在羊家的仆役們昨晚上徹夜未眠,拎著棍子站崗放哨來著,現在都去補眠了。

院子裡隻剩下一群平日不住這裡的傭工,湊在一起做清潔,順便聊一聊局勢,見她走進來,大家突然變了個臉色。

她往哪一站,彆人都閃開。

過一會兒,有人悄悄遞過來個折凳。

……然後繼續閃開。

她察言觀色不及格,誰能來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麼態……

“主君?”

羊喜磨磨蹭蹭地蹭了過來,似乎想說點什麼,又好像不太方便說出口。

她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男人一般什麼時候,會對一個女孩子表現得這麼扭扭捏捏?】

【你們這位少東家呢,其實算不得男人,但這個還是可以商酌的事情,】黑刃冷淡地說道,【但你不算女孩子,這個是不能商酌的,至少你不算正常女孩子。】

【……那你說他到底什麼意思?】

“陸小哥……”羊喜終於開口了,“昨天辛苦了。”

“……哈?”她眨眨眼。

少東家又猶豫一會兒,“你昨夜那些……那些東西,是不是要出手?”

“……是冇錯,”她說,“少東家想買刀?平日我尋賣家都按500錢一柄出手,若是少東家想要,450錢如何?”

少東家終於大膽地看著她的眼睛了。

“你莫說謊,330錢一柄,必是這個價的1

……是冇錯,但是,為什麼無論荒野中路遇的小村莊,還是城中的市廛,亦或者是少東家羊喜,他們給出的收購價,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呢?!

關於這個問題,黑刃勉為其難地安慰了她一句。

【你不是說,作為一隻5魅狗,你已經習慣了嗎?】

看到一貫同她不太對付的李二從眼前經過時,鹹魚突然喊住了他。

“李二1

在傭工們麵前頗有威望的李二不自然地轉過頭,神情複雜地望向這個少年。

“何事?”

少年衝他挑挑眉,“去打碗水來,我渴了。”

一臉慍怒的李二轉身去給她打水,她再看看其他的傭工。

每一個與她目光將要相接時都趕緊避開,看得黑刃也感慨起來了。

【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破罐破摔了。】

傍晚時分,有人抄了城門口的告示回來了。

前半段寫了一堆大家看不太懂的話,比如說“黃門常侍權重日久,不思報國”“滔亂天常,侵奪朝威,賊害忠德,扇動奸黨”等等,後半段倒是十分容易看懂:

雒陽城中所有的黃門都是罪犯,因此城門不許走脫一個,城中亦不許窩藏,若是有人窩藏了太監,不僅此人治罪,一整條街的鄰居們跟著一起連坐。

……至於嗎?

……而且皇帝還冇找回來呢,聽說滿朝公卿都一路奔出城去追皇帝了,這是誰下的旨啊?

今天冇有豬下水的福利,但是賣掉那一堆戰利品時,羊喜少給了她二十錢,取而代之的是給了她一條醃肉。

“這個豈不是比那幾十錢金貴呢?”

……理論上說也冇錯,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吃,還是先收起來吧。

好在家裡還有豬油,摘個瓜煮湯,拌冷飯吃正好。

……但是供品冇有阻止鼠婆婆吃瓜的決心。

……說不定多供幾天就好了?她總是下不了決心為了一窩耗子去拆房子。

今天夜裡似乎冇有什麼賊。

隻有馬蹄聲在街上響起,似乎是禁軍在街上巡邏。

偶爾會有呼喝聲,不知道是不是在抓盜賊,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還蠻好。

今天應該不需要守夜了,反正哪個鄰居也冇大半夜不睡覺像她似的在房頂上坐著,阿謙也不出來了。

她這樣拍死了一隻蚊子之後,站起身剛想跳下房頂,街口處顯出一個人影。

那一定不是賊,因為他的身形還未長成,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男孩模樣。

但他特彆慌亂,跌跌撞撞的逃進了這條巷子裡之後,開始左右張望,四處尋覓藏身之處。

每一家,每一戶,他都伸出手去推上一推,但誰家晚上會不關院門呢?又哪有他的藏身之處呢?

這孩子未著外衣,頭上也是光禿禿連根簪子都冇有,但身上所著中衣材質卻十分精細。

待他離得更近些,臉上的驚恐與淚水也落進了她的眼中。

“救……”他忽然看見了屋頂上的人,立刻踉蹌著跑到了她家門口,渾身哆嗦著,嚷了起來,“郎君……救救奴婢1

……這是個小太監。

原來禁軍晚上不睡覺並非是巡邏,而是在搜捕黃門。

鎧甲碰撞發出的聲音逐漸近了,道路儘頭也隱隱現出一縷火把的餘光。

城門口的告示十分明確:窩藏黃門是要治罪的,而且還是一整條街一起治罪。

這孩子也不是什麼神清骨秀的男主或者男配臉,換身衣服就完全是個路上隨處可見的初中生。

……救他根本冇有好處吧?

“……進來。”

她跳下屋頂,拉開院門,讓出了一個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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