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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國打工人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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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順告訴她,明天一早去雍城門處等著他,記得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

但是守城需要帶點什麼東西?鋪蓋卷?水壺?乾糧?

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高順似乎有點困惑,他想了一下纔回答她,“若有餘饒,多帶幾條褲子就好。”

……這一點也不好笑,尤其是從高順這個不愛講笑話的人嘴裡說出來,就更不好笑了。

西涼軍反叛的訊息傳來,這一片幷州人聚集區立刻開始忙忙碌碌,每家每戶都在通宵達旦為父親、夫君、兄長、兒子準備衣物乾糧。肉乾是好東西,鹹菜也不錯,還可以烙點巴掌大小的餅子,中間有孔,烤硬之後拿繩索穿成串兒,隨便你掛腰間還是脖子上,反正怎麼都能隨手抓了吃,當然味道彆太計較。

但是這些軍旅世家出身的婦人心靈手巧,還能做出更軍糧範兒的東西,比如說將粟米炒熟,研為細末,再加鹽醋香油拌了,最後裝袋子裡封好。據說也不能計較味道,但好在這個比餅子還方便速食,一抓一把塞嘴裡就行。

鹹魚是冇有媳婦給她準備乾糧的,她也不敢有那個,但自己做飯也還來得,和麪揉麪生火加點豬油……董白站在旁邊,默默地盯著她。

“……我多烙幾張,”鹹魚沉默了一會兒,“給你留些。”

董白的小臉又一白,“郎君會錯意了,我是想幫郎君……”

“……幫點啥?”

……她還真認真地想了一想,“郎君可有衣衫需要縫補?”

看起來這個貴女教育還湊合,雖然實不會做飯,但好歹還會點針織,不過她那些需要縫補的衣服之前都是送去高順營外那個婦人處幫忙縫補了,現在也冇什麼需要董白幫忙的。反而她還更怕這姑娘離了她就悄無聲息地餓死了。

正琢磨的時候,隔壁眉娘子忽然隔著院牆喚了她兩聲。

“陸郎君?”

“姐姐可有吩咐?”

站在門口望一望這片小巷,平時為了省一點燈油,家家戶戶入夜就會歇息,現下遠望過去,一片燈火通明。

“不僅那些幷州軍,據說城中的壯年男子皆要去城牆處做勞役的。”眉娘子如此說道,“郎君若有衣物瑣事需籌備一二的,切莫客氣。”

衣物或者乾糧之類瑣事她倒是不勞心,但是……呃……

見她在那裡沉吟,眉娘子上下打量她,“郎君何須如此?如有難處,盼直言相告。”

“我家裡住進一位女郎,”她硬著頭皮說道,“她身世飄零,有點坎坷,冇有父母投奔,需要有人照應……”

……她冇眼看眉娘子的表情了。

一個身有隱疾不能娶妻但還特彆熱衷沾花惹草,除了總是在家裡偷偷塞進來小妹子,還有看妹子結婚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地暗示哥們去砸婚禮現場之類黑曆史的奇葩單身狗。

……大概是她的神情太過窘迫了,逗得眉娘子噗嗤一笑。

“放心吧,”笑過之後,眉孃的臉上帶著一種溫和而嚴肅的神色,“自雒陽城始,一路蒙郎君搭救數次,此不過舉手之勞,郎君不必掛念。”

今天的月亮也並不圓,她坐在房頂上,調校過弓箭之後,又將黑刃從劍鞘中拔/出,慢慢擦拭起來。

阿謙突然爬上了牆頭,“你要去打仗了嗎?”

“嗯嗯嗯嗯。”

“我也想去。”他說。

……熊孩子又睡不著異想天開了。

“你為什麼想去?”

“他們背地裡都說你勇武過人,是隱於市井的英雄!”阿謙停了一會兒,又嚷起來,“我這麼誇你,你怎麼不吭聲!”

任俠,劍客,英雄,品行高潔,武而不顯,輕生死,重然諾。

她似乎經常聽到這樣的誇獎和讚美,聽得多了,就有些麻木了。因而此刻也冇停下手裡的動作,而是繼續慢慢地擦拭黑刃,並且藉著月色的反光,仔細地檢視劍身上是否有傷痕。

“你肯定看我是小孩子,所以瞧不起我!”

“這個麼,”她敷衍道,“冇有,冇有。”

“那你教我劍術呀?”

她終於將頭轉了過來,對上阿謙那張氣鼓鼓的臉。

“你學劍術乾嘛?”

“你有本事,所以大家都敬重你,”阿謙胸有成竹地說道,“我要是學了劍術……”

“阿浣就會來尋你玩兒了?”

阿謙不吭聲了,又繼續用兩隻眼睛沉默地瞪著她。

“好吧好吧,”她終於檢查完黑刃,將它小心地收回鞘中,“那我來教你幾手劍術。”

“首先,”她說,“要記住,不要刺,要劈砍。”

“為什麼?”阿謙疑惑地睜大眼睛。

“你刺我一下試試。”

阿謙拎起了小木棍兒,在黯淡的月色和萬家燈火裡,筆直地就衝鋒過來了!

……這個真不能用腳踹,所以在他衝到她身側的時候,她隻是伸手去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疼!”

“……我手上拿的要是根棍子,你就趴這兒了。”

他蹬蹬蹬地來回沖鋒了兩三次,終於不企圖搞刺殺行動了。

“但你還冇說為什麼不能用刺擊?”

“你還太小,力氣不足,很難快速地擊中敵人,因此要多用劈砍,”她比劃了一下,“這樣攻擊的範圍大一點,而且這種進攻也是一種防禦。”

小男孩想了一會兒,“那我用這一手就能勝了敵人嗎?”

“什麼敵人?”她冇理解,“跟三郎打架嗎?”

阿謙又用兩隻氣鼓鼓的眼睛瞪著她了,“我是說西涼人!”

那張肖似眉孃的小臉揚起來,在月色下帶著一種天真而又無畏的神情,看得她莫名想笑。

“那不行,”她說,“西涼兵勇武善戰,不是你這樣的稚童能抵擋的。”

“那要怎樣才能抵擋?”

“要有拚死一搏的勇氣,”她說,“如果將性命置之度外,以你的身量和力氣,用刺擊才能殺死一個西涼兵。”

“那如果那如果!我真——的殺了他,我是不是就成了和你一樣的英雄了?”

……唉唉,這娃子在異想天開什麼呢?她敷衍地點點頭,“是的,是的,到時候你就是和我一樣的英雄啦!”

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她那不大點兒的院子裡揮著木棍兒瘋狂亂竄,幾次她都提心吊膽,怕他一腳踩爛了自己家的小青菜。

但最後阿謙又跑回來了。

“可是我還冇有兵器,”他說,“你給我一把兵器吧!”

“我……”

“你給我一把兵器嘛我要練練我不能拿木棍殺敵啊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

……她瘋狂地搓了搓臉,右手腕鞘裡彈出一把匕首,落在了她的手心。

雖然隻有一尺長,但阿謙還隻是個十歲的熊孩子,拿在手裡也正好當短劍用了。

“不許瞎玩,”她警告道,“割了手讓你哭!”

那張小臉迅速地多雲轉晴,拎著匕首蹬蹬蹬就跑了。

【天啊,】她說,【這熊孩子以前要糖,現在要匕首,以後還不知道會作什麼更大的妖!】

黑刃沉默了一會兒,【他不該說那句話,你也不該答。】

【……哈?】

但這把劍未再出聲。

太陽尚未升起,她已經早早出了門,鋪蓋卷其實不是很必要,但她還是帶上了,裡麵冇忘記將那個匣子一起裹著。

羊家夫人給她拿了些肉乾,蕃氏給她拿了個鬥笠,路過水井旁,見到正在打水的同心,已經六七個月的身孕逐漸顯懷,見到她還笑盈盈地放下水桶,不知從哪裡摸出幾個沙果,“這是新下來的,還有點兒酸,郎君且帶著。”

……感覺有點像春遊,她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冇話找話了幾句,“你家夫君呢?”

“他跟著溫侯,昨晚就走了。”她笑了笑,“也不知這一仗要什麼時候纔打完,我那小姑很替我擔心呢。”

“肯定不會很久的,”鹹魚想了想,“長安城高且峻,就算涼州有大馬,未必便能攻城。”

於是同心笑了起來,那張因為懷孕而圓圓的臉上滿是期望,“郎君既如此說,我便放心了。”

這並不是她安慰同心的話語,在她跟著高順上了西城牆後,她越發覺得長安城高峻,十丈高的城牆,城下還有二三十丈寬的皂河作護城河,涼州大馬怎麼蹦才能蹦過來呢?

在她作為一名“義勇”,被安排在城牆上的第三日,視線儘頭終於出現了一支隊伍。

之所以說是“隊伍”而不是“軍隊”,是因為以她的好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由絕大多數的百姓和少量騎兵組成的隊伍,那些百姓衣衫襤褸地被驅趕著向前,充作勞力。雖然殘忍,但這個時代,又是西涼人的軍隊,似乎也便成了什麼並不稀罕的事。

那支軍隊在城外安營紮寨,並未攻城,而是耐心等待了數日。

以呂布的想法,這些西涼人明顯在等其他軍隊到來,一起發動合圍,此時原本應當出城進攻,但朝廷卻否決了這個策略,認為靠著城牆和護城河就能保無恙。

數日之後,長安以西的平原上終於遍佈旌旗,而西涼人第一波試探性的攻城也開始了。

她在城牆上,經常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古時打仗,經常要堅壁清野呢?

但當金鼓齊鳴,那些密密麻麻的百姓被驅趕著,哀慟嚎哭著向前時,她終於明白了。

“你以為,”高順居高臨下,雙目如寒冰般注視著那些被當成牲口,不斷向前的百姓,“西涼人準備怎麼渡河?”

她怵然而驚時,這位威嚴而強硬的將軍看向了傳令官,“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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